“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这回确实是我叫的,我承认。
当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的时候,有人一把抄住了我的手臂。
隧道的灯又黑了,我被人带着往前跑。突然一簇火光闪过,我隐约看见那似乎是周子末的身形,他离我们很远,似乎正在跟什么缠斗到了一起。
我拼了命的往前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裂开了,也不知道跑向了什么方向。但是特别突然的,前一秒钟我感觉还在呼吸隧道里的空气,下一秒吸入我肺里的气息就变作了那种混杂着夜晚冷风和树木的气味,我一睁眼,看见的就直接是外面路口,和闪着黯淡星光的夜幕。
拉着我的是老陈,老陈停下来我才能大口喘气。我一时间脑仁发疼,本来想靠着什么东西靠一下,周围什么都没有,我就一屁股坐在大马路上了。
“对不起。”老陈诚恳地说。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对不起的是什么,我又被摆了一道,他们故意把我留下,就是为了让我再把那东西吸引出来,最后斩草除根。
他们当然不会提前说,因为金毛说了,反正最后我都会答应,但提前跟我说我会在地上又酷又打滚拖累进度三十分钟。
“你们下次能不能跟我先说一声啊!!”我连生气都没力气,挥拳只能刮过老陈的裤腿,“哪有这样坑人的!”
老陈半跪下来拉我,我扭来扭去不让他拉。谁知道他不讲武德,直接俯下身来亲我。我被他拿捏着亲得呜呜叫,拍地认输,才任由他拉我起来。
“说了的话你不会同意的,”他给我拍了拍身上的草,“周说,要对你狠心一点,你才不会撒娇。”
他妈的周子末,“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说,“你听一个陌生人的干嘛!”
老陈笑了一下,又很轻地亲了我一口。
我们俩在隧道外等了一会,大概十分钟左右,周子末就出来了。
他手上拖着一张超大的塑料薄膜,跟那种盖大棚的差不多。拖在地上发出一片沙沙声。“又调情呢,”他抱怨道,“能不能认真工作。”
“这么大,”我不理他,岔开话题,“这个背包客是多大?”
“十几节,有点像加长版的蜘蛛,”周子末说,“它们是可以化作一体的,不过也就这回事。”
“监控拿了没有?”老陈问了一句。
“拿了。”
周子末这么说了,我就问是什么监控。周子末卖关子,说回去的路上告诉我。
我绝不会再徒步走过这条隧道,所以是周子末跑回去又开车回来把我接过去的。在车上我又问他监控是什么,他直接给我发来了一个视频。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拿资料的时候顺手录了一段。”他说。
我点开视频。
视频里录的是那种老式的监控室,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它会出现在某扇隧道里的门的后面。面对着视频有大约二十个监控屏,有四五个不亮或者闪着雪花,其余的似乎都在正常运行。
里面的画质很差,但是我隐约还是能看清上面到底是什么。
一个屏幕里是水库的场景,远远地可以看见有一个红裙女人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随着视频倒带,她沉下去,又重新漂浮回睡眠。一个屏幕的摄像头在远远地拍摄着一个荒废的村屋,村屋后面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蹲在屋后,人影的脑袋比屋后的树都要高出一大截。
还有的是从高处俯瞰的,下面是一片林中空地,密密麻麻堆着一堆动物尸体。有的直接对着一条山上的楼梯,楼梯旁边竖着好几个“禁止攀登”“禁止使用”的生锈牌子。有一个最开始就是对着路边站台,在拍摄的过程中有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然后又平滑地开走,车上一直没有亮灯,也没有人上下。
还有一个,拍摄的就是景峰山隧道内的景象,我刚刚才站在过那个拐角处,绝不会认错。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得汗毛竖起,这里的每一副图景似乎都透露着诡异,“这…这是哪来的?”
“以前机构就在景峰山设置过监控室,这次顺路把视频拷了一份出来,”周子末说,“有意思吧,那个红衣女人上过热搜的,还有山神,死村,尸体圈…景峰山林林总总有差不多二十个怪谈,大部分都处于稳定的活跃期。”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说,“我才不在乎它们。”
“隧道背包客泛滥,估计是有什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制约关系,”老陈开着车说,“后面我们还会来,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停车,”我说,“我现在跑回去,从这里跑回市里,都不坐你们的这个黑车。”
周子末哈哈大笑,我猛踹他椅背两脚。我的内心升起了无限的悲凉。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这两个问题在我内心盘旋。
当天晚上他们请我吃了火锅,商场万圣夜的主题氛围浓厚。有一个活动是只要进去鬼屋一声不叫就能赢得一个小礼品,我直接买票进去,到出来的时候一声都没出,售票的小姐姐夸我胆子好大,周子末说我练出来了,我只是心死了而已。
无论如何,这个万圣节我过得还算难忘。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和他们无数次夜探景峰山,叫得喉咙都哑了,又被笑了好几次,才终于给这件事画上句号。
周子末和老陈请我吃饭又送我东西,很明显能感觉得到他们试图哄我,但是我不太买账。我叫他们发誓再也不把我带去那些地方,他们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只能认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心疼男人,这不遭报应了吗。
我半夜被他们搂着,叹了口气。
唉。
end
第42章 同背景短文:痛饮醴酒三杯 上
2023年十一月初,我们所接到了一次匪夷所思的报案。
这个案件并没有太多人知晓,但我对它的记忆非常深刻,因为我一直在跟进这个案件,甚至在所里已经将其以“人口失踪”悬案进行定性之后,我仍然能时不时接触到这个案子相关的信息。
我现在仍然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前面接警的小李来楼上叫我,说有人报失踪案。
来的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普通,深色慌乱,在等我来之前一直坐在等候席抠挠自己的裤子。
她来报的是失踪案,她声称自己的租客被黑社会带走,并很可能已经被杀害。
我们所在城区附近,片区内有一个很大的城中村,人员流动性大,平时治安就不是很好,不过出的事多数为偷电动车,喝醉打架等。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附近有黑社会活动的消息,现在突然接到了这样的报案,其实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乌龙。
我和老龙两个人一起出警,老龙在车上一直开着窗抽烟,没怎么说话。外面风呼呼地吹,我以为他是昨晚睡得不够,想要清醒一下。
到了地方之后下车,我才发现老龙的手一直在抖。我开玩笑说他是吹风吹多了,他摇头,说这次感觉很不好。
老龙是刑警退下来的,他的说法让我更加警惕了。有些东西是很难解释清楚的,老警察的直觉有时真的准得可怕。
我和老龙一起跟着女人进入到昏暗狭窄的楼道里。女人是房东,在这里的四楼有一套房子,被按房间拆成了好几套作为群租房。
这里的租客很多都是外来务工人员,租金廉价,环境也很差,楼道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鞋盒、架子和餐厨具组成的扭曲建筑在贴近天花板的地方像霉菌一样生长,摇摇欲坠。有些狭窄的地方甚至要侧身才能挤过去,几乎每一步都写满了安全隐患。
房东在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我们案件的大致情况。她并没有确切的见到那个已经被报失踪的租客,是她楼下的邻居打电话给房东说她房间渗水,房东才过来查看的。一打开门,就发现房间里乱七八糟,非常吓人,于是直接来到警察局报警了。
我们来到房东所说的那个单间。单间靠近走廊尽头,光线比里面稍微好些。房东把被小孩涂画得乱七八糟的门板打开,示意我们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