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救护车闪着灯在龟速移动,开车是没指望了。
周经年和陶旭迅速从特管局协调车辆里薅出一辆摩托车。
看着远处已经离开的两位调查员,谢闻渊也从另一辆医疗支援车上推门下来。
“谢医生!您不能过去!太危险!”高瀚急忙拦住他。
车上的医生们也纷纷劝阻:“跟着特管局的队伍安全啊!”
那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和关心。
谢闻渊目光只是冷冷一扫,没有半分停留,径直下车走向混乱的街头。
身后那些呼喊像是被掐断一般戛然而止。
医生们站在原地,表情凝固了,随即默不作声地回到原位。
谢闻渊的身影混入街边混乱的人流,像水滴融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普普通通,但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那么就会发现前一秒还在眼前,下一秒人已经到了十几步外。
阳光在他脚下投下的影子变得庞大而扭曲,如同潜藏着一只难以名状的怪物,不甘蛰伏。
半分钟后,谢闻渊和正在街上疾驰的陶旭擦肩而过。
陶旭腰间的古铜铃铛猛地一颤,像是要发出尖叫,却骤然失声。
陶旭似有所察,侧过头,但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旁边的谢闻渊,眼神空茫的掠过,之后转过头,继续驾驶摩托车穿梭在车辆之中。
谢闻渊收回视线,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拥堵死寂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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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维尔德当然不仅仅只带了三个实验体,他还带了一批自己的实验室的研究员以及不少公司员工。
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人。
觉醒者本就少,更不可能作为耗材被安排在这个位置上。
此时的广场上,一些人正在根据手里资料迅速记录着。
他们的服装各异,有的是穿着志愿者的衣服,有的则是穿着广场工作人员的衣服。
显然,维尔德他们早就已经为这次行动做好准备了。
眼前的现成的大量实验数据,是他们在实验室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
一个胸佩倒生树图案徽章的人,在特定的目标身上扎出了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液就这样汩汩地流了下来,被他们收集到了一个瓶子里。
那人将瓶子收起来,准备把视线投向下一个目标。
正在这时,他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铃~”
一道微不可察的铃声响起,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耳蜗蹿到大脑,让人头皮发麻,仿佛被无数把剑指着一样。
那人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到了一个身高不高,手持一把剑的人。
剑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他骨头缝都在打颤。
他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手持长剑的人身后闪出调查员,利落地将他捆成了粽子。
陶旭一挥手,剑锋上的威压顿消。他紧锁眉头,目光投向纪念馆方向。
还好赶上了。
周经年的手里也拎了一个不老实的员工。
“这些人的隐匿能力太强了,有不少人都是真正就职于市政厅的人,”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结束之后,有必要来一场大清洗了。”
陶旭一顿,视线在人群中搜寻:“陈恪呢?”
-
纪念馆的外面。
洪温佝偻着腰,气喘吁吁,像条被逼到角落的丧家犬,死死盯着几步外的陈恪。
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眼前的青年杀了本体!
无论怎么看,对方身上都找不到一丝强者的危险。
他更像是一个隐藏极深,经验丰富的猎手。平日不显山露水,连玩弄猎物都带着漫不经心的松弛。可当猎物龇牙咧嘴试图反扑时,他便会瞬间给予最致命的一击。一击毙命!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本体会死了。
刚刚脸上的轻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此时的洪温身上一片狼藉,衣服像布条一样被刮破,都是刚才被陈恪像赶耗子一样驱赶时弄出来的。
陈恪没立刻下杀手,把他逼到这个角落,肯定是有话要问。
洪温望向远处的广场,脸上露出了笑容。
陈恪同样看到广场上被波及的人们。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喷洒的喷泉水中,浓浓的污染气息传来。
人们的身上像是下了雪一般,变成了石膏雕塑。
陈恪的表情很冷。
洪温身上伤口深可见骨。
流动的管钳正深深嵌入他肩头的伤口,将其死死束缚。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除了红色之外,血液中还夹杂着一丝黄绿色。而黄绿色之中,无数针尖大的细小黑点在躁动蔓延。
显然,拥有全部记忆、重新“活”过来的洪温,早已不算人类。
他所谓的觉醒能力,或许其实用污染能力来概括会更为合适。
陈恪望向洪温,语气没有任何的温度。
“为什么你会活过来?”
洪温望着他,冷冷地笑出了声。
果然,他好奇的是这个。
“苍穹集团的手段,你想象不到!”
陈恪伸出管钳,直指他的咽喉。
“说人话。”
洪温舔了舔嘴唇,在陈恪眼中只看到了冷漠和不耐烦,索性摊牌:“克隆。”
“连记忆也可以复制?”
“不然你以为中心医院的藤壶是干嘛的?”
洪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不仅如此,浮世庭院的那些属于人类的情绪,也是实验材料的一部分。”
甚至还有其他的,但洪温都没有说。
污染物的理智是混乱的,但维尔德却凭借科技技术强行捏合出SAN值相对稳定的污染物,把不该存于世的存在拉回人间,扭曲他们的认知记忆。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行为简直堪比造物主!
陈恪的眼皮微微垂下。
管钳抵住了洪温的咽喉。
洪温喉结艰难地滚动,声音沙哑:“就算杀了这个我,你也无法杀了所有我。”
陈恪:“杀过一次,就能再杀无数次。”
话音未落,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赫然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中。
洪温盯着那把刀。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产生剧烈的反应。
皮肤下,黄绿色斑点如滚油般沸腾冒泡,身体开始瘫软下来,渐渐变形,周围的污染程度开始急剧上升。
无论维尔德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在受到强烈刺激之后,这些污染物便会不受控制起来。
“你是——”
刀光闪过!
洪温的头颅应声而落。
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滚到了日光照射下的阴影里。
“看够了吗?”
陈恪声音很冷。
一只穿着便鞋的脚踩住了那颗滚落的头颅,轻轻的笑声传来。
维尔德从暗处走了出来,白大褂在风中微摆。
黑发之下,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惊叹的光芒。
“厉害……真厉害,真不愧是杀了梅洛斯和洪温的人。”
“你说是吧,裁决者。”
陈恪手腕轻抖,刀尖稳稳指向维尔德。
维尔德竖起两只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