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旭站在车边,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周纬时这才松开手,连忙把陈恪往车里让。
“你都不知道, 最近这几天大家都快疯了,多少人找你,元家那边差点把特管局门槛踏平!”
周纬时喋喋不休。
“很多人冒充你,就是为了骗奖金,真的,兄弟,你可把我们害惨了,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吗?”
陶旭用手肘不动声色地顶了他一下。周纬时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陈恪,见对方神色平静,赶紧改了个说法:
“不,我是说……你干的那事,太TM帅了!”
周纬时目光复杂地在陈恪身上打转,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找了那么久的裁决者,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陈恪居然真的是裁决者,怪不得他们一直找不到,原来陈恪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纬时真的很想感叹一句,奥斯卡不颁奖给你,真是他们的损失啊!
但这话他不敢当着陈恪的面说。
笑话,万一陈恪生气了,以后都不合作了可怎么办?
见识到了陈恪的能力,周纬时再看向陈恪的眼神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他望向陈恪,却发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
周纬时皱眉,用眼神示意陶旭:这人怎么了?怎么这么沉默?
陶旭摇摇头。
陈恪靠着椅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周纬时握住了他的手。
他又可以触碰到他了。
没有出现被吓到的情况。
这意味着什么?
“谢闻渊呢?”陈恪突然问。
“啊?”周纬时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谢医生也不见了?”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漏了嘴,懊恼地去看陶旭。
已经晚了。
陶旭翻了个白眼。
陈恪闻言眉心蹙起:“不见了?”
怎么可能不见了?
谢闻渊又不是像他一样,有什么能力副作用……
嗯,等等,或许有也说不准。
毕竟自己砍了谢闻渊一刀。
他的刀他清楚,挨了一下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他受伤了?”陈恪问。
“不知道,但到处都找不到他,中心医院那边都快急疯了。”
周纬时神色古怪:“我们以为你们一起走的。”
陈恪陷入了沉思。
-
谢闻渊再次回到了洛瓦市。
秋雨带着凉意笼罩了这里。
站在冰冷的雨幕中,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街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这个行走在雨中的高大身影。
水滴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平添几分狼狈,却无损他本身冰冷而挺拔的气质,行走间,就连衣摆的弧度都没有太大起伏。
陈恪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反应是无视,甚至攻击。
他厌恶污染物吗?
不。睦安佳苑住着的张余、刘阿婆……甚至其他污染物,他都收拢过。
陈恪不厌恶污染物。
他只是……厌恶谢闻渊。
因为自己在他的身上留下的一部分?
谢闻渊的目光落在街边。
一对情侣搀着手臂紧紧依偎,躲在伞下,躲避暴雨的侵袭。
笑声混着雨声传来。
谢闻渊与两人擦肩而过。
如果以后都见不到青年,会怎样呢?
他会送给其他人雨伞么?
他们会是像这样亲密的关系?
那人会是他的伴侣吗?
谢闻渊下颌微紧。
脚下的影子如同有生命般,在雨水中无声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街区,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突然,暗影远端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
谢闻渊猛地抬头。
暗影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却极其熟悉的气息。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周纬时正从陈恪房间里出来。
陈恪靠在房门口,只穿了一件T恤,宽松柔软,姿态放松:“那行,到时候你发消息给我。”
他抬起眼,顶灯照下,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
周纬时哈哈一笑,伸手握住陈恪的手,上下晃了晃。
“当然!哎呀,那你好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这几天真是辛苦了……”
之后,周纬时接过了陈恪递给他的外套,笑着摆了摆手,离开了。
谢闻渊面无表情。
怒火夹杂着妒火在他的内心沸腾着。
周纬时可以触碰到他,但自己只能站在阴暗的角落,用视线贪婪的描摹青年的轮廓。
因为男人的站立,地上的雨水凝聚成了一小洼,洇湿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陈恪进了房间,这片深色的痕迹悄然无声地顺着门缝滑了进去。
初秋的雨天温度不高,这场雨来的又急又猛,外面的温度很低,但房间温暖干燥,隔绝了外界的湿冷。
茶几上散落着几袋拆开的零食和饮料。
显然,两人刚刚相谈甚欢。
不多时,陈恪洗完澡出来。
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袍,拿着新手机上了床。
他的双腿盘坐在床上,睡袍松松垮垮,交叠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沾染水珠的光洁胸膛。
他低头划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笑意。
没有谢闻渊,陈恪的生活依旧继续,依旧有人对他露出笑脸,他也依旧有自己的社交。
谢闻渊站在阴影里,“看”着他回复着一条条的消息。
有张余的、有唐启北的,元博文和元悉辰的,但偏偏略过了自己。
谢闻渊身上的气息更加低沉了,那双眼瞳中的灰绿色沉淀成了不见底的墨色。
陈恪划着手机。
刚才,周纬时代表特管局来给他安排了房间,大概交流了一些讯息后,说会将他送回新陵市。
本来那边还试探着问后续合作意向,陈恪只说太累需要休息,其他以后再说。
陈恪双腿一伸,倒在了床上,与此同时,打开了聊天框。
看着谢闻渊给他发来的那些消息。
[在哪?]
[在公司?]
[睦安佳苑没人。]
……
起初是一条条询问,后来变成了汇报消息,再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陈恪没有删除,只是沉默地看着。指尖在屏幕上滑过,退出聊天框。
他心里不是没有火气。
即便猜到谢闻渊可能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有可能是跟踪,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标记,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影子。
他的确没有跟踪他,但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没有规定随身携带他人的一部分是否属于违法,但偷窥隐私就是不正当行为。
陈恪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自然不喜这样的行为。
他闭上眼。
谢闻渊是污染物。
即便是污染物也必须遵纪守法。
这点谢闻渊一直做得到位。
他自律、克制,在中心医院以及数次污染事件中,他都帮到了其他人。
就连陈恪自己也未必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得更好。
这也是一直放任他接近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