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恐怖?
文森的力量咆哮着,更加疯狂地压榨母树!
可无论他攫取多少力量,在青年面前,都如蚍蜉撼树,泥牛入海!
自从家人死后,文森再也没有产生过恐惧的感觉,但此时,他的心里居然产生了恐惧。
和面对母树时那种深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最黑暗的恐惧不同。
那是对绝对力量的敬畏。
就在这时,静立的青年动了。
他伸出的手掌,缓缓合拢,握拳。
“轰——!”
比刚刚还要强烈无数倍的力量轰然爆发开来!
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初之光。
周围的声音和画面消失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茫茫的白色。
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之下,污秽被涤荡,混乱被捋顺,狂躁归于平静,理性的光开始恢复。
仿佛是天地初开一般,秩序开始悄然建立。
数秒之后,或者是数分钟之后,白光才渐渐消退。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切,都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开始飞速变化。
那些扭曲的、狰狞的力量,并没有被直接湮灭,而是在一种更深层次的规则力量下被修正。
就在文森的眼皮下,议事厅已经彻底消失了。
空气中那些碰撞的力量也消失了。
眼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没有任何污染物存在。
就连地面,刚刚在母树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了某种莫名的泥状物。此时,也正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原样。
废墟中央,只剩下一个蜷缩在地,艰难挣扎的身影。
出现在眼前的文森,面目苍老,眼中有着符合他那个年纪的沧桑神色。
他的状态无法起身,于是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青年。
秩序降临,试图挽留他的意识,可眼前的文森却依然疯狂。
文森又哭又笑,声音癫狂:“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他仰头,目光触及到了天空的裂痕,以及裂痕那头的现实世界。
他苦笑着的神色怔住了。
是了,母树的本体还在现实中,而他利用母树的力量创造的乐土,必然不可能脱离现实。
异空间基于现实,却无法超脱于现实。
当源自现实本源的力量降临,母树的力量被彻底清除,他这个与乐土深度捆绑的造物主,也迎来了终局。
文森的身体仿佛被风化的雕塑,正在从脚的位置缓缓地沙化,正在随风飘散。
人之将死,其言或许未必都善,但总希望能留下点什么。
文森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基于文森的认知而存在。
无论是古旧的小学教室,还是崭新的城市风光,都是他的记忆。
“小学在我的印象中,就是那样的,古旧刻板,却很纯粹。可离开那里,就像踏入另一个世界。”
文森辞职离开了学校后不久,污染就降临了。
妻儿不幸遇难,心灰意冷之下,他到处周游世界,却意外发现了母树的存在。
那一瞬间,他仿佛见证了一个新世界在他的眼前展开。
母树是污染的源头,是一切不可名状的变化的衍生。
而他没有变成污染物。
文森以为他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人。
可后来才发现,或许在注视母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彻底污染。
他已经疯了,他祈求杀死家人的母树,希望获得力量。
力量降临了。
文森重新回到了30岁的状态,代价只是永远失去行走的能力。
看着镜中年轻的皮囊,他欣喜若狂。
他试图通过它的力量复活自己的家人,他试图创造一个没有污染的乐土,他想做许多的事情。
然而实验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实验体却被陈恪毁掉了。
他创造的乐土也变了,乐土不再是庇护所,而是成了目的本身。
乐土的人们的确可以避免污染的侵袭,但人们同时也成了污染的奴隶。
他创造了一个精美的水晶球,但脆弱得不堪一击。
文森不认为自己错了,他只是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如果他有陈恪或者谢闻渊的力量,说不定所有目标已经实现了。
他的身体已经在规则的扭曲下渐渐平复,但他扫向两人的目光却依旧怨毒。
套在两个人类的躯壳之下的,是两只强大的怪物。
真是好笑。
“你们终究会面临消亡,而我,也会在世界的尽头等着你们。”
无论是陈恪还是谢闻渊,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一面,不可能和平共处,一方势必吞并另一方。
这是母树和这个世界的本能。
仅仅是两个人类的意识,如何能抵抗得了力量的本能?
人如何能与天斗?
文森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他的脑袋下方,所有的躯体都已经消失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脑袋也在这样的力的作用下,仿佛橡皮擦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擦除。
文森不知道,两位聆听者对他的故事丝毫不感兴趣。
谢闻渊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陈恪的身上。
从刚开始,青年就静得可怕。
谢闻渊来自母树,而陈恪却拥有能够影响母树的力量。
如今,陈恪力量爆发,即便没有刻意针对谢闻渊,可靠近陈恪,也让此时的他并不好受。
谢闻渊皱眉。
陈恪缓缓抬脸。
当那双熔金色的眼眸映入眼帘时,谢闻渊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那双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事物,只有一片漠然的神性。
那样的神色,和在洛瓦市的时候何其相似?
但与上次不同,陈恪没有攻击他,同样没有拒绝谢闻渊的靠近。
谢闻渊强忍着剧痛上前:“陈恪。”
分体在这股力量下摇摇晃晃,暗色的身影似乎即将消散。
青年抬起眼眸,用那双金色的眼眸望着他,眼底清澈,但没有惯有的柔和。
谢闻渊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陈恪,而不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取代了。
遭受巨大的力量的冲击,他的意识似乎正在和这股力量对抗,所以身体和意识出现分离。
后遗症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谢闻渊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无视分体传来的痛苦,轻轻握住了陈恪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微凉,却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谢闻渊语气坚定。
“和我走。”
-
“砰!”
陶旭一剑挥倒所有扑上来的销售,那些白西装像是被割倒的韭菜一样倒了一地。
刚刚的动静之下,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销售像是被惊扰的蟑螂一样,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疯狂涌了出来。
“靠,这些东西真是太烦人了!”
周纬时怒骂一声,双手猛地一扯,那些销售半个脖子都被切了下来。
其他的销售像是不知疲倦的蜘蛛一样,在他们的周边狰狞爬行着。
五菱宏光车内,李潇潇正手忙脚乱地照顾着奄奄一息的伤员,瞥见车窗外的景象,冷汗浸透了后背。
陈恪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现在销售源源不断,从各种地方冒出来,他们这边面临的压力十分大。
“哐当!哐当!”
车身震动着,李潇潇惊恐地抬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车子顶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销售,他们的手指疯狂抓挠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子里面,幸存者们抱成一团,脸上都带着恐惧。
怎么感觉陈恪那边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