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扭头望向元博文, 果不其然,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慌乱。
昨天刚来医院,今天就出事了?
元博文觉得过于巧合,下意识问:“真的假的?”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元旻浩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担忧,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仿佛根本不在乎消息的内容是什么,只要能让元博文慌乱就足够了。
“昨天你把爸气得不轻,回去的路上就出了意外。”说完,他故作惊讶地一挑眉:“我以为哥哥会告诉你。”
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恶劣:“原来哥哥没有对你说啊——”
元博文脸上闪过怒意。
元旻浩上前几步。一只手支撑在他的病床边,轻声道:“哥哥也觉得你没有资格了。”
他伸出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元博文耳后轻轻一撩拨,动作带着一股施舍:“好可怜。”
“啪!”
元博文脸色煞白,一把挥开他的手。
元旻浩似乎没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后退半步,错愕之后,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鸠占鹊巢这么久,说两句就受不了了?”
元博文面色苍白,耳旁是嗡嗡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世界仿佛开始旋转起来,耳边尖锐的嗡鸣炸响,无数细碎的呓语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元博文。”陈恪唤了他一声。
元博文茫然地抬眼望去,视线一片模糊,这才惊觉脸上冰凉一片,竟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你没事吧?”陈恪走上前。
他对于豪门恩怨没有兴趣,但身为局外人他看得清楚,元悉辰根本不打算放弃自己这个弟弟。
不然也不会给他那张黑卡了。
元旻浩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底阴毒之色一闪而过:“我们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吗?”
陈恪来到了元旻浩刚刚的位置,右手在元博文颈后轻巧地一捻。
那股令人眩晕的迷幻感瞬间退去。元博文只觉脑中一清,下意识瑟缩了下脖子。
他注意到,陈恪的手里似乎捏了个什么东西。很小,陈恪动作很快,他看不清。
而元旻浩则是死死盯着陈恪的指尖。
青年的指尖,正稳稳捏着一只散发着幽绿磷光的微小蛾子。
他刚刚放的东西被青年发现了。
“你觉得呢?”陈恪语气轻松,眼底却没有笑意。
自己刚刚动作那么快,他居然发现了?!
元旻浩的目光盯着陈恪。
元父身上的蛾子消失,果然是他做的!
普通人即便是看到污染物,也不会这么果决干脆地动手,除非青年早就确定这是污染物。
而且这几只是特制的,连医院的安检都能够骗过,可偏偏青年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一眼,就能够判断出污染物?
“你到底是谁?”
他眼里的警惕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陈恪不答。
他偏过头,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墙角的电视。
电视屏幕上,正好是特管局的队员们行动的身影,动作利落,手起枪响,一个污染物就倒下了。
元旻浩脸色一变:“你是特管局的人?!”
怪不得!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也只有特管局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判断出污染物,并且迅速出手拿下。
A级特管员?
不,A级一眼直接判断出污染物的概率应该不大,或许是S级!
新陵市居然有S级调查员?
难道元家已经发现了什么?那他的计划会泄露吗?
元旻浩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陈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
他径直走到电视旁,拎起那个朴实无华的工具箱:“不是,我说我是维修工。”
元旻浩:“……”
半晌,他憋出一句话:“……我不信。”
陈恪搞不懂他在犟什么:“信不信由你。”
元旻浩狠狠瞪他一眼。
眼前这人不好惹。
难道是元悉辰联系特管局,从那边请来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元悉辰已经开始警惕了。
他的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眼陈恪,这才脚步匆匆离开病房。
陈恪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元博文却有点绷不住,一声啜泣道:“我要给我哥打电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
陈恪转过身,对元博文道:“那人刚刚是故意激你的。”
元博文的手指一僵。
陈恪强调:“他很危险。”
说完,他轻轻捻了捻手里的蛾子,语气有些古怪:“你真的百分百确定,和你父母没有血缘关系?”
“我爸妈拿了亲子鉴定报告。”元博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样啊。”陈恪点点头,没再说话。
元博文怔在原地,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整件事发展很快,而且十分古怪。即便真是陌生人寄养在家,亲生父母的态度也不该如此排斥。他们的态度,就像是怕他发现什么似的。
难道真有什么猫腻?
元博文垂着头思索。
陈恪坐回电视机旁,病房里只余下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声,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直到房门再次被叩响推开。
一身笔挺西装、风尘仆仆的元悉辰大步走了进来。
“陈先生也在。”他颔首致意,声音略显疲惫。
元博文一见哥哥,立刻将元旻浩的话和盘托出。
陈恪的目光落在元悉辰的双肩上,同时仔细扫描着他的细微表情。
“多大的人了,还在哭?”元悉辰语气略显生硬,“不是瞒着你,事故原因还在查,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元旻浩刚刚骑在我脸上一通输出。”元博文一拍床铺:“实在太过分了!”
本以为元悉辰会站在他的那边,可男人却眉头一皱:“他也是情急口不择言,毕竟出事的是他亲生父母。”
元博文猛地抬头,用一种极其震惊的眼神望向元悉辰:“你也承认他是你弟弟了?”
元悉辰似乎被这质问激到,声音冷酷:“现在爸妈认定了元旻浩。他们刚出事,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去提这茬?”
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及元悉辰不同于昨日的情绪转变,陈恪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
——那些蛾子似乎可以改变人的某些认知。
人类的记忆、情感、态度都是基于对世界和自我关系的认知上的。
能篡改认知的污染物,其危险性堪称恐怖。
一只小小的磷粉蛾子,只需触碰就能生效。
但如果存在着一种更强大的污染物,能够不借助任何接触,直接就可以改写人的认知呢?
当人的认知被重塑,记忆被覆盖,那么你还会是你吗?
“元先生。”陈恪开口,声音不高却十分清晰。
元悉辰语气略带烦躁:“陈先生有事?”
他确实对陈恪心存感激,然而,此时的元博文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改变,不再那么重要起来。
元悉辰此时却对此浑然未觉。
“借一步说话可以吗?”陈恪说。
出于礼貌,元悉辰答应了他。两人来到病房外面,保镖则是去病房里面保护元博文。
“陈先生,请讲。”元悉辰站定。
陈恪抬手伸向元悉辰,后者下意识后撤,但他迟钝的动作和陈恪的灵活比起来差远了。
青年指尖十分迅速地掠过元悉辰后颈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