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三问
“既然新型虫族的事情处理好了, 接下来能不能谈谈智械伤人的问题？”凯文冷笑一声，朝着洛莱夫的方向抛出一沓资料。
与此同时，在座每一个参会人员的光脑上都接收到了一份联考伤亡人员名单。
凯文摆明了来者不善态度, 任谁见了都要避其锋芒, 但直面凯文怒火的洛莱弗却笑了笑, 顺手收拾好了凯文飞过来的资料。
洛莱弗慢条斯理地翻开第一页：“感谢联邦的会议规定保护了我们这种文弱的知识分子，禁止了会议中的暴力行径, 不然这份文件怕是要拍到我脸上了。”
这个会议规定还是因为凯文才设立的, 之前一次会议上凯文与几个议员因见解不同发生争执。凯文老先生因为只有一人难敌七嘴八舌, 一怒之下把跳得最欢的议员打到物理性禁言，但偏偏还验不出伤口, 报警都没有门路。
看凯文老当益壮，其他干员一怒之下当场怒了一下, 等到会议结束才偷偷打小报告，这才加上了一项禁止会议上任何暴力行为的规定。
洛莱弗能稳坐研究所总负责人的位置，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借着机会拐弯抹角地讽刺着凯文之前的冲动行事。
凯文也阴阳怪气回去：“感谢联邦律法没有采用连坐机制吧，不然今天我们的会议可就要少一位文弱的知识分子了。”
荒星568号非法实验室的调查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了一系列利益团体, 不少家族精英和集团骨干都被牵扯进去, 首都星这几天的上空到处都飞着来逮捕涉事人员的星警巡航舰。
洛莱弗所在的威尔逊家族与此事关系极深，除了罪魁祸首埃文·威尔逊死于意外，威尔逊家族的半壁江山都齐聚监狱大牢, 像洛莱弗这样能保住自己社会地位的家族成员少之又少。
虽然有联邦判决背书, 但在座各位没一个真把这位研究所的总负责人当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洛莱弗与出身的威尔逊家族素来不和，他的罪名虽然是监管不力，谁知道这件事背后有没有他在推波助澜, 加速威尔逊一族的倒台？
总之，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其他人没兴趣参与煤气罐和老狐狸的争吵，只把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当作背景音，埋头看资料。
但随着名单一页一页翻过去，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连凯文洛莱弗的争吵都压不住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
就连平日里总是笑得一团和气的陈宇清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手指在光脑上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停在某一行时，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名单上确认死亡的标签下，一个纯黑名字正泛着冷光。名字的主人是今年第二军校指挥系最拔尖的孩子，上周陈宇清还在晨会上亲手为他发了奖学金。
九个军校在这次监考中死亡人数将近五十人。
先前各个校长得到的只是死亡数据，但这份详细的调查汇报却叫人越看越心惊。
联考的性质注定了过程中会有伤亡。倘若考生是因为实力不足死于虫族之手，那自然无可指摘，但中间有很大一部分考生都是被智械带入囊泡盘踞的虫巢后死亡。
死亡名单上的考生虽然来自各个军校都有，但第一军校占了半数，也难怪凯文大张旗鼓地在会议上质问洛莱弗。
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光脑屏幕的冷光在每个人脸上流动。
半晌，陈宇清才缓缓开口：“这件事，研究所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陈宇清这人天生一副笑相，看着平和近人。但此刻他抿紧了嘴角，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平日里的温和仿佛从未存在过。
连老好人都这么发话了，这事恐怕不能再轻松糊弄过去了。
在场唯一研究所负责人洛莱弗眼皮跳了跳，轻轻地合上了纸质名单：“我的研究方向是生物，对智械这块不是很了解……”
凯文打断了他推托的说辞，拆台道：“我林某糙人一个，平时就教人打打架，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智械有三重权限锁。那我倒想问问，你们研发的白金系列为什么没有触发违规底层代码的自毁系统？”
任何智械在底层代码里都应当遵循机器人三原则，所以在底层代码中相应设有三重权限锁，一旦智械触及“不得伤害人类”的底线，自毁系统便会在第一时间开启。
洛莱弗将资料翻了回去：“我不知道。”
凯文打开投影，按下遥控器。昏黄的光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焦黑的灰烬，那些灰烬堆积在地面上，边缘还残留着灼烧后蜷缩的形态。
紧接着画面切换，异能模拟出的场景回溯瞬间让空气凝重下来。
回溯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但也依稀可见囊泡中的人形轮廓。
随着那人呼吸逐渐微弱，一簇蓝白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瞬间自心脏部位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上下。
那人在火光中无声挣扎，即便众人隔着时空窥探，都能想象出火焰舔舐对方皮肤时的灼热。
五分钟后，模拟的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投影中的一地焦黑和现实中满屋子的沉寂。
凯文关上了投影，沉声道：“我们在清理埃尼阿克星的时候发现，囊泡里的考生似乎死于某种非同寻常的火焰。这种火焰的生成原因，你知道多少？”
话说到最后，凯文偏头看向的还是洛莱弗。
洛莱弗却仿佛被名单吸引住了，头也不抬：“我不了解。”
“最后一个问题，你给我好好答！”凯文被他的态度激得青筋暴起，喝了一大口冰水强行压下怒火，“据考生反馈，虫族在黑雾弥漫后对特定考生有异常的针对性攻击。你既然拿了黑雾虫族的样本去研究，有没有弄清楚是为什么？”
洛莱弗又看完了一遍名单，像是为了让凯文听明白，他一字一顿地回复道：“我不清楚。”
凯文：“/很脏的联邦粗口/！”
他的拳头松开又握紧，终于没能按捺住，狠狠地砸向了洛莱弗的侧脸。
“砰”的一声闷响，洛莱弗被打得侧过头，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他手里的纸质资料散落一地，其中几张飘到凯文脚边，上面考生的照片被染上两滴鲜红的血迹。
“凯文！”陈宇清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忘了会议规定？”
陈宇清话虽是在斥责凯文的行为，但他并没有阻止凯文挥出下一拳，他身后的椅子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警卫的去路。
凯文胸口剧烈起伏，他恶狠狠地瞪着洛莱弗，对方正缓缓直起身，用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脸上竟还挂着无可奈何的轻笑，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拳。
“看来联邦规定在某些人眼里，确实不如拳头管用。”洛莱弗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资料，声音带着被打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既然如此，按照规定，是不是该请凯文校长离场了？”
说的很好，但不妨碍洛莱弗又被打了一拳。
门口的警卫绕过椅子走了进来，站在凯文身侧：“那个……凯文先生，您先冷静冷静，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凯文没让警卫不好做，跟着他们离开的同时还不忘对着后面嚷嚷道：“洛莱弗，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动了什么手脚！”
他顶着满头白发领着警卫离开了，会议室里却没因此轻松半分。
洛莱弗整理着褶皱的衣领，顺手理了一下颈侧的长发，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刚才被打后的狼狈仿佛只是错觉。
“各位。”他将资料重新码整齐，指尖在名字上顿了顿，“我知道大家现在疑虑重重，但请允许我先说明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