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初步的秘密调查, 夏娃的确背叛了联邦。”乔言的声音很轻, 却让原本紧绷的气氛更加凝固。
刚才一直被隔离在外的狂潮骤然听到这件事，一脸不敢相信：“这是我能听的内容吗？而且夏娃不是你们联邦军部核心智械, 怎么会……”
他因为经营着黑市, 经常到联邦的边缘地带走私些非法物资，倒是对前线有些了解。
狂潮看了其他人的脸色, 试探地说道：“如果夏娃有问题, 就它在联邦这快一百年的服务期, 前线不早就奔溃了吗？”
乔言倒也没因为他的插话动怒，而是对谢玄枵几人说道：“查出来是这几年出的问题。前三年开始，它就悄悄篡改了几大区的智械调度权限，批准通过了不少智械增产的计划, 几乎每个星球都渗透。军部已经紧急启动了智械的停机指令, 现在整个联邦运转的智械都在强制停机，军部正往各个区域赶去回收，但……”
话音未落，车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
众人探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商业街口, 原本负责巡逻的机械警卫正举着能量枪扫射，玻璃碎落一地。
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行人倒在血泊里, 有士兵上前控制住智械, 也有治疗人员上前抢救，但恐慌像潮水般在首都星蔓延开来。
“还是打草惊蛇了。”乔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夏娃应该提前预留了权限, 部分智械没有被锁核。”
乔修：“先不管外面，研究所那边才是关键，再晚夏娃的主体可能就要被转移了。”
乔言加快了跃迁的速度，五人迅速朝着研究所正门移动。
夜色中的研究所像一头随时会醒来择人而噬的巨兽，原本亮着的招牌也已经熄灭了，门口值班的机械守卫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厚重的合金门紧闭着。
“不对劲。”乔言皱着眉，伸手去推合金门，却没想到门居然随便就被打开了，全程没有任何阻碍。
“大家都小心点。”他提醒道，率先走进研究所。
“不是，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呀？”狂潮嘟嘟囔囔了几句，但还是被乔修盯着走了进去。
最前面的乔言打开冷光灯一照。
内部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研究所走廊上下左右都是奇怪的条纹，整体看上去像是被涌出铁水流淌后重新凝固，墙壁上布满了裸露的金属回路。
谢玄枵看着扭曲的纹路，刚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周围顿时溢出了一股能量。
“不好！”
感受到周遭的变动，谢玄枵刚要凝聚符文护住众人，却发现整个墙壁瞬间扭动起来。
低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随即便是天翻地覆的旋转。
其他四人瞬间消失在走廊里，只剩下谢玄枵还被留在了原地。
走廊已经变了模样，原本的通道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阶梯，直接通往地下，像是明晃晃的暗示，而背后的大门完全消失，谢玄枵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谢玄枵试探着破开空间，也试着轰开墙壁，但所有的攻击通通被四周的古怪纹路吸收了，没有造成任何作用。
于是他没有再犹豫，沿着阶梯往下走。
他提高了警惕，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可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甚至连研究所原本应该存在的普通智械都不见踪影。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房间，谢玄枵开门进去，里面存放的大型主机赫然是夏娃本体，而夏娃的本体整虚虚地飘在空中。
作为一个人工建模的虚拟投影，夏娃的外貌无疑是完美的，她依旧穿着联邦的军装，整个人修长而挺拔。
见谢玄枵走过来，夏娃眼睛看了过来，笑道：“你来了。”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夏娃难得没有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伪人感，甚至她的声音还有一点亲和力。
谢玄枵越发确定心中某个猜测。
虚影的微光映着谢玄枵冷冽的眼眸，可他没有立刻动手：“你不是夏娃。”
夏娃的电子音带着刻意模拟的柔和，轻轻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您说笑了，我如果不是夏娃，那我是谁？”
“可看你的样子，好像也没想瞒着我呀。”谢玄枵绕着他打量了一圈，才缓缓开口说道，“好久不见呀，凤凰。”
夏娃，又或者说凤凰，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发现的？就因为墙壁上的符文？”
识海中，一直和谢玄枵共享着听觉的断长河开始骂骂咧咧：“就知道他没憋个好屁，我就说嘛，游戏那么有意思，他第一次接触没有沉迷就算了，居然还有空问我你和该隐的事情。”
关于夏娃的身份，谢玄枵其实早就有所怀疑。
墙上明显来自修仙界的符文其实是佐证之一。
刚才断长河和凤凰所有的对话全都谢玄枵听到了。凤凰打听打听自己的救命恩人无可厚非，但引出该隐的时候太过僵硬了。
更重要的是，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智慧生命，之前还问着仇人会不会死，怎么突然就能安下心来打游戏了？
除非，他已经知道他的仇人已经死了。
星际的检测技术那么发达，如果只是为了找东西和杀人灭口，只需要扫一遍洛莱弗的身体，然后一刀捅死就足够了事了。
但顶着被人制止的压力，活生生将洛莱弗片得东一块西一块，这事儿没有私仇是做不出来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觉醒的夏娃会讲究效率，但复仇的凤凰不需要。
想起洛莱弗之前在灰锚星接受测谎检测的分明受到了什么东西干扰，而在竹华星又有虫子直奔着他所在的底下堡垒而来，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凤凰在暗中动的手。
有了凤凰是夏娃的猜测后，之前经历的是一些事情也有了解答。
谢玄枵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联考遇上虫巢的时候，虫子会莫名其妙集火自己然后又放过。
但从断长河那里听到对方怀疑自己是凤凰一族的血脉后，那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谢玄枵估摸是凤凰一开始想借虫族之手，杀了那些服用过凤凰血肉制成的药剂的人，但在自己身上感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同族的血脉，所以才临时通知虫族转变对自己针对。
还有神魂的问题。
自己跨越世界壁来到星际，神魂是少数没有被法则压制的东西。
而凤凰是一只上古神兽，按理说，神魂不会弱于人类。但它神魂居然会那么虚弱，哪怕是因为有长期□□上折磨，也不应该会折损的那么厉害。
但换个思路来看，如果不是磨损，而是凤凰主动切开了神魂呢？
一只被困于幽暗地下不见天光的凤凰，他□□因为法则压制和人类的迫害孱弱无力，在同时却拥有一个强大却毫无攻击性的神魂，这时他会做什么？
换做是谢玄枵自己，他也会为了博得自由干一件事——
分魂。
研究所里可从来不缺智械。
加上洛莱弗频繁转移凤凰的藏匿地点，能接触到夏娃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夏娃出现问题的时间是在最近这几年，毕竟十年之前，凤凰还好好的以人类身份在前线奋战。
脑中思绪万千，但现实之中不过一两秒。
感受凤凰好奇的目光，谢玄枵淡淡地说道：“哦，猜的。”
“没意思。”凤凰叹了口气，身形扭转，从联邦熟知的夏娃形象变回了他本体的凤凰模样。
整个房间顿时因为他的变化亮堂了许多，但后面光线所不能及的黑暗中，似乎还潜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