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上林浪遥算是误打误撞,双修本就是出自同一脉功法的两个修者同修得益最大,林浪遥是温朝玄的徒弟,对他们而言,天底下再没有什么人身上的灵力比对方更适合彼此,更何况温朝玄修为如此强大,是当今唯一一个登顶剑道巅峰的人,诸般条件叠加起来,才致使林浪遥的修为能一“觉”千里。
林浪遥听得咂舌,鬼使神差忽然想到,早知有这种好事,当初何必修炼得那么辛苦……不对,他怎么会有这种堕落想法?!
温朝玄握着他的手,又断断续续少量地给他渡去一些灵力,引导着他如何吸纳自己的灵气化为己用,见林浪遥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不再那么虚弱了,才停下手道:“既然恢复了,就收拾一下起来吧,这里……毕竟不宜久留。”
然而林浪遥却没动,盘膝坐在床上眼巴巴看他,似乎在等温朝玄先动身。
温朝玄:“?”
温朝玄也坐着不动,手还抓着他手腕,林浪遥尴尬地左右瞥了一下,正打算硬着头皮,豁出去脸皮开口让师父先回避回避,温朝玄却神色松动,像是突然看出了什么。
……
温朝玄收回手,就像什么事也没干过一样淡然地站起身,很给面子的回避道:“我去替你寻身衣服,你休息够了就起来吧。”
林浪遥:“……………………”
林浪遥第一次真切体会到身体被掏空是什么感觉,难怪书上都说情*妄念是个败坏修行的东西,他昨天被翻来覆去折腾一夜,刚才又泄了一回,如今走路都感觉双腿发软,下盘虚浮。
他们师徒二人占用了青楼的卧房,温朝玄原想赔钱,然而老鸨生怕惹上什么事,也没敢要钱就把他们送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里出来,进去前还是一对普通的师徒,出来时却已经多了一层剪不清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一时都有些默然无语。
林浪遥把邱衍二人在城中客栈等他们的事情告诉了温朝玄,城中坊巷错落复杂,冯虚御风不太好寻路,因此只好步行过去。不知为何,这城里今日好像格外热闹,大白天便有人当街炸响一串又一串鞭炮,许多当地人抬着扮成神仙法相的彩衣“仙人”热热闹闹游神过街,他们师徒往道边让了让,林浪遥下意识去抓温朝玄衣角,抓住后又突然回过神,不由得自哂,现在又不是小时候跟随师父下山,怎么还害怕走丢。
“今日是上元节。”温朝玄看到路边居民锅里煮的汤食,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浪遥即将要松开他衣角的手,平静地叮嘱道:“抓好,别走丢。”
林浪遥一怔,呆呆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俊美容颜,这时候城里居民又点燃了鞭炮,震得人几乎发聋的爆竹声在耳边炸响,天地间所有的喧闹似乎都在这地动天摇的轰轰烈烈声响中淹没,温朝玄下意识抬起手替他挡了一下,可是红血似的爆竹纸衣依旧纷纷扬扬,错目间,仿佛对面人被飞溅了满身的血色。
待鞭炮声消停后,耳根子依旧被震得发麻,以至于说出的话听起来都不太像自己的声音了,林浪遥听见自己说:“师父……你知道十划图案组成的魔纹吗?”
温朝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替他捡掉身上的爆珠纸衣,皱着眉道:“闻所未闻。自古以来有所记载的魔纹,最多只到九划,但那也是很上古的传说了。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林浪遥“哦”了一声,抓抓后脖子,也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摇着头笑道:“没什么……我们还是快去客栈吧,邱衍他们可能等急了。”
邱衍二人确实等急了,当他们到达约定的客栈时,还没来得及向老板询问是否有两个修道之人在此处落脚,一道玄色的衣影已经从楼上飞了下来。
师徒二人看着邱衍面色沉重地走近,给他们带来一个消息,一个意想不到的死讯。
“卢文翰死了。”
“什么?!”
第25章
“他是怎么死的?”
“知道了。”
林浪遥和温朝玄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浪遥诧异地转头朝自家师父看了一眼,温朝玄语气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件事一般。
温朝玄注意到他的眼神,点点头,脸色有些冷凝,声音沉了下去,“这件事说来……还是因为我引狼入室。”
什么意思?
这样的表述莫名让林浪遥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下意识转头去看一眼身边的邱衍,邱衍脸上也是和他一样毫不作伪的费解。可温朝玄却不愿再说了,他对邱衍道,麻烦他们几人随他再去一趟卢氏山庄。
趁邱衍转身上楼去喊祁子锋和周少阳的时候,林浪遥悄悄凑到温朝玄身边问,“师父,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温朝玄瞥他一眼,看见林浪遥穿着布衫单薄的身板,因为在寒风中一路步行而冻得发红的脸颊,眼神顿了顿,袖里掏出厚重氅衣。
林浪遥被师父用氅衣兜头罩住,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氅衣不让它滑落,手指局促地抠了抠衣边。其实他身上有真气护体,之前温朝玄渡了不少灵力给他,现下那一股灵力正在身体里运转得顺畅,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所以他反而有些纳闷师父干嘛好端端的要给他加外衣。
温朝玄说:“如果我所料没错,杀死卢文翰的和杀死天工阁掌门的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是随着我们一道从天工阁抵达卢氏山庄。”
林浪遥睁大眼睛,忽然间有一种被极度的阴寒附着在背脊上的感觉,他脑后生凉,几乎在意识到某种可能性的瞬间,便下意识地抗拒去深想。
温朝玄看穿了他,“你想到了什么?”
林浪遥不假思索道:“我什么也没想……我……”他语气有点抖,吭哧着说不出下文。
温朝玄却突然缓和了神色,深深地看着他,“你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吗?”
林浪遥眨巴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他的心里却明白,他是愿意去相信的。林浪遥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朋友,更不知道如何与除了温朝玄之外的人相处,九原之行这一趟遇上邱衍祁子锋几人,他虽然对他们表现出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可心里却并不排斥与他们相处。
温朝玄说:“那就听从你心里的想法。”
随着他话语落下,客栈楼梯上也传来了脚步声。
祁子锋的情绪很明显,满脸不开心地跟在邱衍身后,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邱衍对着自家的少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教训道:“……不管如何,现任庄主已死,他就是下一任庄主,你们身为同辈人,来日多得是有交集的时候,你现在不愿意以武陵剑派少主的身份去探望,那以后呢?你总不至于为了躲他连门派都不继承了。”
林浪遥刚想问他们这是怎么了,就见祁子锋在楼梯上脚步突然一顿,有些崩溃抓狂地说:“但他是个死断袖啊!!!”
客栈里蓦然一静,所有目光都投向位于中心位置的红衣少年。
回过神的祁子锋:“……”
邱衍一脸不忍卒睹,长腿一伸把祁子锋踹下楼梯。
林浪遥问出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到底什么是断袖?”
祁子锋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断袖就是觊觎男人屁股的死变态,兔儿爷……”
邱衍提着剑,警告地在他背上轻轻抽了一下,“谨言慎行。”
祁子锋委屈极了,“师叔,你到底是哪边的,难道你就要这么看着师侄被一个男的非礼骚扰。”
邱衍说:“不会的。有我看着,他不敢。”
“他怎么不敢了,”祁子锋一脸抑郁,“他连男的都喜欢,他还有什么不敢。如此有违伦常,阴阳错乱,真是天打五雷轰,一道天雷降下来劈死他算了。”
被天打雷劈的某师徒俩:“……”
说者无心,听者却处处都觉得被戳了脊梁骨,温朝玄脸上神色不自在,领头先行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