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师尊道侣的日子(54)

2025-11-28 评论

  祁子锋闻言抬头看了看那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壁,声音发着颤,抱着极大期望说:“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我刚刚对你说话是不礼貌了一些,但你也不至于……”

  “骗你做什么?”林浪遥没能领会到祁子锋的侥幸心理,很是认真地跟他说,“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你都这么大个的人了,总不至于连我小时候都不如。”

  “你小时候?有多小?”祁子锋当他在说大话。这么陡峭的山壁,就算是对有修为的成人来说都十分困难,小孩子去了就是粉身碎骨,再说了,哪家的大人会让一个小孩爬这种东西?

  谁知道林浪遥居然真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约莫六七岁的时候吧,都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是六岁还是七岁我也不太记得。”

  祁子锋站直身子,惊讶地回头看他。

  林浪遥面色平静,眸光坦然,没有半点说假话的迹象。

  “你说真的?”祁子锋疑惑地问。

  “不然呢,”林浪遥挠挠头,摊着手说,“都跟你讲了,当我师父的徒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风吹雨打一日不曾停歇,可苦了。我师父那么严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会儿丁点大,六七岁了个子也不怎么见长,爬这山崖许多次都差点被风吹下去,你已经算好了,哎呀……别啰嗦了,快去吧!”

  祁子锋被林浪遥推到崖壁跟前,仰头咽了咽口水,此时日头已经升了起来,他被清晨的阳光照得眼前一阵阵眩晕,恍惚中,仿佛看见山崖上,年幼的林浪遥身形瘦小,穿着简朴的布衫,明明是如叶片般一阵风刮来就能吹跑的单薄身子,却有着超乎常人的顽固与倔强,颤颤巍巍又坚定无比地一步一步攀登在这通达剑道巅峰的险径危途之上。

  祁子锋的初次攀峰不算顺利,但也拼劲全力了,他爬至半道的时候脚下落点没踩好,倒霉跌了下去。幸好林浪遥一直提防着,见他一往下掉就赶紧飞过去把他提溜起来。

  重新回到山顶,踩在实地上,祁子锋感觉腿都是软的。

  他说:“可以了吧,呼哧呼哧……今天这样算过关了吧……”

  林浪遥说:“勉勉强强。歇够了吗?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还有?!”祁子锋浑身大汗,满手满衣都是峭壁上粘的苔痕泥迹,昔日风光靓丽的小少主看起来狼狈可怜。他的手掌被利石磨破,又浸了汗水,火辣辣疼痛,只想赶紧用清水冲洗,再找块干净的布擦拭。但是他迎着林浪遥打量的眼神,心里颤了一下,想起自己来这里修行的目的,抹了把滑到眼睫上的汗,咬咬牙站起来说:“我知道了,走吧!”

  "这一处叫化剑池,你把你的剑丢进去试试。"

  钦天峰山势奇高,快到午时日头最盛,兜头的阳光倾泻而下,灼烤得人头脑发晕。祁子锋听了林浪遥的话没有多想,召出剑来就往面前幽深透着寒气的黑水池子里丢去,傻乎乎问道:“然后呢?”

  林浪遥背着手说:“然后你感受一下你的剑?”

  祁子锋下意识按着他说的去感知自己与剑之间的联系,于是——空空如也。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剑的存在了!

  这不可能,祁子锋上一次体会到这么绝望的感受,还是他的本命剑折断的时候。他已经折过一次剑了,难道他要成为全天下头一个失过两次剑的剑修?!祁子锋脸色唰然煞白,想也不想立刻一个猛子扎到池里,跳进水中去捞他的剑。

  林浪遥百无聊赖蹲在化剑池边,耐心地等着祁子锋浮上来,他对上少年人湿透的脑袋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这才没心没肺地安抚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个池子名为化剑,自然是因为它能消剑意化剑劲,你感受不到剑的存在是正常的,池水能隔断剑修与剑之间天然的联系,这就是考验你的地方了。”

  化剑池宽不过两丈左右,深度却极为可怕,内里幽深不可透光,温朝玄还在池底布了不少弃剑,当人潜下去的时候是目不能视的状态,也唤不动自己的剑,只能如同盲人那样,一把一把在迷乱剑丛中摸索着,寻找到那把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剑。

  林浪遥看着祁子锋忙乱地换气又下潜,满脸都写着绝望二字,觉得还真是好玩,当年他在这池子里寻剑的时候,师父是不是也是这么看他。

  林浪遥铸出青云剑的时候不过十三四岁,温朝玄初次将他领到化剑池边,命他将剑丢下去。林浪遥那时候深谙师威,不敢造次,师父说丢就丢,师父说跳就跳,他连自己会不会游水都没考虑过,一跳下去就咕噜咕噜灌饱水沉了底。幸好温朝玄见状不对,也跟着跳下来把他捞起,不然林浪遥怕是直接享年十四。

  林浪遥还记得那天的日头也很大,他躺在晒得滚烫的地面上,被什么湿软的东西撬开嘴,窒涩的胸肺里很快就感受了顺畅的呼吸,他猛然坐起呛出一口水,满脸湿漉漉地对上一张苍白如幽魂的脸,温朝玄浑身水淋淋湿透了,看起来狼狈至极,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掐在他彼时尚且瘦弱的肩头,水珠顺着男人的眉峰淌下挂在浓长的睫毛上,可他却一眨也不眨,用那双漆黑好看的眼眸不肯错目地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溺水差点丢命的是林浪遥,可他却感觉到,更害怕更恐惧的人是温朝玄。

  但是,像他师父这样的人,真的也能感觉到恐惧吗?

  林浪遥蹲在池边揪着杂草等祁子锋上来,突然他发觉到熟悉气息在靠近,于是站起身假装没站稳晃了晃,迎面朝着暗色的池水摔去。

  在他真的落进池子里之前,身后像是急掠而来一阵风,有只熟悉的温暖手掌抓住了他。林浪遥被手腕上的力道一扯,转了个身被人扯进怀里。

  温朝玄一手提着剑,一手揽着徒儿,往平坦的池边地面看了看,又看了看池子,说道:“又在做什么?”

  林浪遥装傻充愣地说:“啊?我刚刚起身猛了,没站稳……”

  温朝玄哪能看不出他拙劣的谎话,可他明知道林浪遥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处处都需要护着的小孩了,却在看见他差点失足落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冲过来拉住他。

  旁边化剑池里,祁子锋突然哗啦一声破水而出,高举着一把长剑气喘吁吁说:“我找到了!”  等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定睛一看,才发现温朝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和林浪遥一人站在池子的一边,互相也不看对方,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硬感。祁子锋感觉到奇怪,又摸不着头脑。

 

 

第43章 

  经过一天的磨炼,祁子锋对温朝玄这个人的看法有了些许的改观。再见到温朝玄时,他心中十分的敬畏去了五六分,满眼只剩下不可置信与控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尚且年幼的弟子定下那么严苛非人的训练?!

  林浪遥一边带着他将所有基本功都过了一遍,一边简短讲了几句自己年少时练功的经历,从那些只言片语里,足够祁子锋拼凑出一个悲惨的童年:严苛的师父,清苦的生活,没有玩伴,只有山上这方寸天地,以及练不完的剑,挨不完的训。

  对于在父母师门宠爱里长大的小少主,这是祁子锋不敢想象的可怕日子。

  察觉到祁子锋目光的温朝玄:“?”

  他眼风一扫,祁子锋立刻打了个激灵,低下头,悄悄和林浪遥说:“你小时候就没想过要偷跑吗?”

  林浪遥用布条缠紧袖口,闻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偷跑干什么?下山被人当口粮吗。”

  “什么意思?”

  祁子锋比林浪遥迟出生许多年,并不知道当时人间战火屠戮的景况。

  两人并肩盘膝坐在地上,林浪遥缠好双手袖口,抬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苦吗?”

  “那不然呢。”祁子锋说。

  泡过水的衣衫又被日光晒干了,像发皱的纸团拢在身上,他为了捞剑,在寒气森森的池水里呆了许久,冻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在烈日下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还好现在是春天,已经过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按照林浪遥的说法,他从前不论寒暑秋冬都要练功,那冬天来临的时候往这么寒冷的池子里一泡,其考验意志的程度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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