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仆从们看很她不顺眼,已经多次在私底下给云无相上眼药,说云天青的不是。
云天青一直管着他叫小世子,这个称呼略显生疏,但她又能在将军府名正言顺的管理事务。
不久前,云无相才从仆人口中得知他们的关系,姐弟,他是嫡子,云天青是养女,也有传闻她是将军的外室所生,凭证就是那张和他们的死爹肃宁王有着七成相像的脸。
已故的肃宁王,云岚大将军,虞国第一战神,唯一的异姓王爷,战功高到封无可封,在一月前与妻子一同战死沙场,其子在回京述职的路上遭遇刺客,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刺客一出来,简直就是在拿着喇叭大喊,上面三个人的死伤有问题,有猫腻,有幕后黑手。
这些都不是云无相关心的事,他又不是真正的王府世子。
“阿姐。”出声打断云天青爱的问候,云无相道:“帮我换一批下人。”
在他耳边叨叨云天青的坏话,太刻意了。
“小世子也觉得他们不称职了吗?”云天青掌家后眼神愈发具有威慑力,短短半个月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一个眼神扫过去,本就心虚的仆人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会给小世子挑选一批新的忠仆。”
云无相:“我看了一些医书,想给阿姐号一下脉,试试手,阿姐可愿?”
“这有什么不愿的,来,随便号。”云天青撸起袖子往云无相对面一坐,胳膊一伸,大方爽快。
伸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看着云无相面无表情的脸,云天青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
这表情,难道她身体有什么问题?不应该吧。
云无相:“阿姐。”
“在!”云天青一声嘹亮的回应在屋中回荡。
“咳咳,小世子,我的脉象怎么样?”云天青拾起了自己身为长姐的包袱,端正表情,一脸的成熟可靠。
“烈酒伤身,少喝些。”云无相松开手指。
云天青讪讪道:“我也没喝太多……”
云无相揭穿她:“你昨日少说喝了三坛。”
“这也能号出来?”云天青小声嘀咕了句。
云无相给她重新规划健康的饮酒限度:“一日三坛不可取,最多三日一坛。”
“咳,三日……小世子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挑选一批新的仆人。”
云天青说完这句话时人已经到了门外,尾音和关门声融在一起,她还顺手拎走了地上跪着的犯错仆从。
屋中只剩下一个云无相对着关闭的门扇,他慢悠悠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中少年穿了少说十几层的衣服,体型依旧修长,大病几场抽取了他的气色与重量,唇瓣发白,唯独一双眼睛幽深似海。
瘦削的手指撩起额前的碎发,淡淡的黑色凤纹渗入皮肤,下一秒再看已是光滑一片。
天青印装死,魔凤印活跃。
云无相放下手,心中主意已定。
管她是不是天青道尊的转世,等找到黑白浮生花,一并带回青帝观就是。
夜里,云天青的副官找了过来,面色为难又无可奈何道:“世子,青统领喝醉了,您能去带她回来吗?不用靠近,在二十米开外,让她见到您就行,统领目力很好。”
烛火下,云无相的影子在身后墙壁上拉得长长的,目光从手中医书上抽离,分给副官一个眼神:“她喝醉了?”
“是的。”副官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醉意都醒了三分。
一时有些后悔,喝酒误事啊,他干嘛要来找世子,等统领自己醒了就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走吧。”云无相起身,吩咐仆从多带一件斗篷。
副官迷糊道:“去哪儿?”
云无相:“接云天青回家。”
一个女孩子在军营里喝醉,不接回来还能让她和一帮醉汉一起呆一晚上不成。
到浮生小天地后的第一次出门,是为了接醉鬼回家。
马车驶入军营,喧闹声愈发清晰。
“谁偷袭我?”云天青一声厉呵斥,随即是重物砸到墙上的声音。
云无相掀开马车窗帘,目睹清雅少女徒手摔壮汉砸强,场面反差感不亚于黛玉拔杨柳。
他对云天青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马车旁,两个醉汉提着酒壶,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青统领今天怎么这么有劲,吃壮阳药了?”
“呸,瞎说什么呢,青统领是女的。”
“奥,忘了还有这事,奇怪了,明明青统领那张脸也是个绝代美人,我怎么就生不起半点怜香惜玉的柔情呢?”
“因为你上午才被她一掌打飞,砸断了两颗树,和一只胳膊。”
“嘶,你一说我觉得我的胳膊又开始疼了。”
“哈哈哈,小檀云叫我阿姐了,还关心我的身体,让我少喝酒,哎,你有弟弟吗?”云天青就近抓住一个人的衣领问道。
“没有。”
“那你太惨了,不懂弟弟是一种多么可爱的存在。”
“……”
云天青松开手,随机又抓住下一个士兵:“喂,你有弟弟不?”
“有。”
“你弟弟一定没有我的好。”
那士兵也是真醉了,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谁说的,我幼弟才是,嗝,最可爱的弟弟……”
咚
话没说完他就被云天青放到在了地上:“你醉了,你说胡话,我弟弟才是最,嗯,最可爱的弟弟。”
“阿姐,回家了。”白色狐裘踏入身穿深色军衣的醉汉群中,鹤立鸡群,备受瞩目。
云天青呵呵傻笑:“好啊,回家。”
醉鬼送入马车,云无相登上马车前,看向一路跟来,如今缩着脑袋在旁边的副官:“醒了吗?”
吹了一路凉风,真醒了大半的副官点头:“醒了,醒了。”
云无相:“军中之事交给阿姐,我便不再多管,但给阿姐送酒的人,我要知晓。”
副官:“是,是。”
完了,全完了,青统领要是知道他把世子找来,禁酒这事一定算在他头上,完了啊!
“完了,全完了。”云天青一夜大醉,醒来后抱着被子目光呆滞,一头长发睡成了鸡窝:“我在小弟面前的形象,全完了。”
独自在屋中抓狂一通过后,云天青又开始担忧小弟今日的身体情况如何。
军营里的酒气与血腥气那么重,会不会冲撞到小弟。
越想越担心,云天青快速将自己收拾好,一路跑到云无相院中。
门口在窗户的后方,云天青在经过窗户时听到了小弟的一声低唤。
“宋倚楼。”
已经走过窗户的腿脚又退了回去,打开窗,隔着半年墙体探进头去与屋中人对视一眼:“小弟……小世子你念隔壁宋玄国皇帝的名讳作甚?”
云无相神色莫名:“皇帝?”
宋倚楼能当皇帝?隔壁国的人们还好吗?
云天青误解了他这声反问的意思,手指竖在唇前,一副做贼的姿态。
“嘘,这种东西都小声点说,宋玄皇帝虽然是个反复无常的暴君,但是咱们国这个更是个是非不分的蠢货,还养了一群滥用职权,满口喷粪的鹰犬,你在家里说出来皇帝两个字,他就觉得你想造反。”
你说的这些那句话不比他严重?云无相推着云天青的手腕,送她的手指抵住自己的唇,将对方的叮嘱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