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卿看着那惊天动地的一斧, 震撼的同时, 心底有一股不知名的火焰蹿出,那是愤怒。
区区蛮夷之徒,也敢对我不敬!
在这股不知名的怒火夏, 沈澜卿挥动了手中的斧子。
“哦呀,威力不错。”看热闹般的轻快声音让沈澜卿瞬间联想到一张嬉皮笑脸的嘴脸。
沈澜卿从那股情绪中抽离,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裂口,一身粉色的宋倚楼正蹲在裂口边缘向下看, 视线有些恍惚的沈澜卿差点将他看成了一颗粉色的大鸡蛋。
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的沈澜卿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全身经脉都在向他传递着虚脱的信号。
“呼……”
沈澜卿喘着粗气看向手中的斧子。
宋倚楼居然没骗他?
还有刚才那些画面,又是什么?
一根手指贴上斧刃,宋倚楼用力一戳,本就被抽干了的沈澜卿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斧子,把它扔出去。
宋倚楼问道:“斧子好用吗?”
当然好用,地面上那道裂缝足够证明这把斧子的威力,虽然外形不如枪剑那般优雅,这确实是一把好兵器。
但这是宋倚楼找来的,沈澜卿想到这一点就浑身别扭。
“不久后,你就是用这把斧子,砍在观主身上,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裂口。”宋倚楼嗓音轻缓,像是魔鬼在讲述鬼故事。
“你在……说什么?”沈澜卿虚脱的脸上血色尽失,手中的战斧变得十分沉重且烫手。
哐当!
斧身脱手,砸在地上。
沈澜卿胸膛鼓动,剧烈的喘息了几声,凌乱的心跳在耳边回响,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起了一件事:“你和师父去看了井。”
“这就是你在井里看到的未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倚楼看着困兽一般在向他咆哮,寻求答案的青年,眼尾勾勒着冰凉而虚假的笑意:“你差点把观主劈成两半,用那把斧子。”
沈澜卿向前半步,追问道:“然后呢?师父他……”
“睡着了,睡了好久。”
“我把你们都带到他面前,一个个杀,明明你们都喊得那么大声,吵得要死,他还是不醒。”
亲昵中包含着不满的语气,好像在抱怨道侣在某个早晨睡过头了,不和自己玩一样。
“他不醒,我就只好陪他一起睡了。”
宋倚楼扬起笑脸,纯真的像一个玩累了后准备和心爱的玩偶一起入睡的孩子,癫狂的像一个要点燃烈火,将那个让他不快的世界整个焚毁的魔鬼。
沈澜卿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事要问,但现在,他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眼前的宋倚楼就像是一座被轻薄的砂纸覆盖住山口的火山,似乎只要发出一丁点声音,都会让这座火山彻底爆发。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宋倚楼在发疯,他一直都是疯的,如今不过是疯上加疯,因为疯癫对他而言不过是常态,所以他们竟是也没一个人发现,这个人的状况在什么时候加重了。
这也不奇怪,他只是听了只言片语就失去了冷静,更何况亲眼看了一遍的宋倚楼。
虽然他看宋倚楼不顺眼,但沈澜卿也无法否认,宋倚楼有多么在意他师父,就像是将自己所有情感都系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人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他。
危险感知在不断发出警告的同时,沈澜卿的情绪忽然放松了下来,他得到了一个离谱到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结论。
宋倚楼,没有危险。
不,谨慎点……是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他师父还在,宋倚楼这个堪称灾难代名词的离奇生物,只会围着他师父转圈。
“我怎么会向师父出手,谁在暗算我?”冷静下来的沈澜卿很快从这个残缺的故事中找到隐藏的真凶。
“是百灵仙君?还是我不知道的敌人?”
“你带我来拿这把斧子,又和我说这些,是想利用我做什么?”沈澜卿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撑着身体站立起来,目光清醒理智,就像一把斧子,砍去迷惑视野的凌乱麻藤,直达终点。
“在除掉对师父有害的虫子这方面,我与你站在一处,需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宋倚楼:“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配合?”
“……”手好痒,好想对着这张脸来上一拳。
沈澜卿深呼吸一个来回,这一个来回间,他觉得自己的素养又增加了不少。
随后,他尽量心平气和道:“宋倚楼,你这个傻缺混账。”
难以交流,不听人话,不讲人话。
宋倚楼就是这么让人难受的鬼东西。
他师父到底为什么能看上他?沈澜卿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重复这个问题。
“都说了叫爹。”
一定是被蛊影响了!
双脚悬空,宋倚楼又把沈澜卿拎了起来。
梅开二度的冷风呼脸,沈澜卿麻木的掐诀给自己套上一层防护结界。
飘了好一阵,耳边的风声突然停了。
“到了。”
到哪了?
沈澜卿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后领子上的手向上提了一下,接着巨大的推力带着他整个人向地面砸去,宛若一颗飞向目标的箭矢。
!!!
哐当!
屋瓦破碎,沈澜卿大致意识到自己穿过一层坚固的平面,貌似是屋顶,然后砸到了什么东西。
此刻的沈澜卿完全忽略了那点细枝末节的感知,他从粉碎的瓦片下爬出来,对着空中的人影发出愤怒的咆哮:“宋倚楼,你这个混账王八!”
不等他做些什么,脚下地面忽地一晃,一个人形物体从他脚下爬了起来。
沈澜卿一个起跳跃到了一旁,像是一只被折腾到应激的猫,观察着从脚下爬出来的人形物件。
“呸呸呸!”那个灰扑扑的人影爬出来后先看向了某处,半是抱怨半是委屈道:“仙君您怎么也不拉我一下?”
“这里到处都是你的阵法,你应该能躲开才是。”
温和亲切的声音响起,沈澜卿闻声看去,声音的主人感受到他的视线回以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像是一个久违蒙面,却一见如故,见之便觉得亲切的长辈。
换个贴切易懂的形容,那就是宋倚楼的反义词。
他一见宋倚楼就会觉得各种不好的情绪都加重了,暴躁的像个撒泼的疯子,实在有违他多年磨练出来的君子修养。
“这不是在自己家放松了些嘛。”洛岳拍拍身上的土,抬头瞪向宋倚楼:“你又来做什么!”
“最近有点手痒,观主不让我把青帝观拆了,奈何我实在手痒。”宋倚楼坐在屋顶的大洞边缘,双腿晃荡者,一身粉色衬得他本就不显年纪的脸更嫩了两分,活像一个出来郊游的少年郎。
所以你就来拆别人的宗门了是吗?
在场其余三人表情各异,沈澜卿看着洛岳脸上那扭曲着愤怒的表情,心中竟是升起一丝欣慰,至少这家伙还知道自己家不能拆,果然还是师父能管住他,不愧是师父。
“唉呀,那个屏风怎么看着那么丑。”
“这个花盆居然是完整的,明明碎了更好看。”
“香炉什么破味,我给你们换种香。”
宋倚楼仰着一口像哼唱小语一般的活泼语调,给百灵宗的东西一个个安插上罪名,然后笑嘻嘻地毁掉。
“住手!”
“放开那盏八角琉璃灯!”
“啊啊啊!混账宋倚楼!”
沈澜卿看着满脸奔溃的洛岳,即使对方是敌人也不由为其升起一丝同情。
被宋倚楼耍就算了,他们宗主也不管管,他师父要是在的话早就把宋倚楼抓起来捏在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