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使望着他泛紫的唇色,和一脸认真说要把她杀了的神情,一时拿不准这人是真这么想的,还是被毒坏了脑子。
“单子等一会儿我给你写,现在我觉得你更需要一副解药?”
云无相直接拒绝:“不需要,毒我能解,我在感知毒性。”
研究宋倚楼的体质少不了碰到他的血,多吃一只蛊,他血液里的毒就多一份毒性,不停解毒只会拖延研究速度。
“他这些年都吃过什么蛊?记不清了?第一只你总记得吧,还有最近一阵子吃过的。”
“你在他身上放过蛊吗?效果怎么样?这个你一定做过,是个蛊师都会尝试这种事。”
“他爹有没有留下什么身份信息?你确定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是妖魔鬼怪伪装?”
蟾使一开始还脸色发臭的回答问题,到了后来脸色越发扭曲,直到这句妖魔鬼怪出来,她彻底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你是被毒傻了,还是脑子被虫吃了?或者吸入瘴气太多,把话本故事当真了?妖魔鬼怪,呵,毒雾泽的七岁小孩都不信这些东西。”
“我睡过那么多天,造出来一个小崽子的男人,我能不清楚他是不是人吗?”
云无相认真道:“或许他只是外表像个人?”宋倚楼长大了就是这样。
问完之后他看着蟾使一脸你脑子有病赶紧治的神情,知道从蟾使这里大概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她生长在凡间,从未接触过那些非人之事。
凡间有世界法则的限制,确实没有妖魔鬼怪这些东西,就算宋倚楼他爹真的不是普通人,也会被压制成凡人。
明知身上有毒还敢离开,多年不见踪影,疑似非人,仙界下来夺取主角命格的人,镜妖……
一些零碎的线索在脑海中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一个答案自云无相心中生成——宋倚楼他爹是仙界下来的人或妖,亦或者是其他不明生物。
这么说来,宋倚楼执着去仙界有可能是为了找爹,宋蝌蚪找爸爸?
“爹,饿。”
两个字将云无相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垂眸看向扒开自己的手开始要食的小东西,神色微妙:“你叫我爹?”
小黑毛操着一口甚不清晰的童音重复道:“爹,饿。”
云无相扫过小黑毛脸上和身份证明一样的五颗小痣,心情有些古怪又带着些愉悦与戏谑的笑了一下。
身体向后一靠,倚在竹椅上,红蝶带来一只蛊虫,在小黑毛眼前飞舞,云无相对小黑毛道:“听话的孩子才有饭吃,你听话吗?”
小黑毛眼睛盯着蛊虫移动,嘴里磕磕绊绊地说道:“听话。”
云无相开始套话:“你母亲最常说的话是什么?”
小黑毛撇了撇嘴,有点小嫉妒的道:“蟾宝多吃点。”
就他这个小表情,云无相断定这个蟾宝不是宋倚楼,八成是蟾使的蛊。
“还有呢?”
小黑毛又想了想,开口道:“大巫祝傻帽。”
“蠢蝎子吵死了,迟早把他毒成哑巴。”
“毒药不够了。”
“好穷,去杀几个倒霉鬼壮壮财运。”
“小畜生真命硬。”
“把我的蛊吐出来!”小黑团子连愤怒的语气都进行了一比一模仿。
云无相再次确定,蟾使是真被这只小黑毛给吃穷了,她的真实目的暂时不论,想找个同盟冤大头帮忙养宋倚楼应当是真的。
红蝶将蛊虫带到小家伙面前,小黑毛拿到蛊后却没急着吃,而是把蛊放到了云无相对手心里,然后才拿到了嘴里。
云无相看完他做完这个步骤,那种宋倚楼曾经有机会驯化的遗憾感越发强烈。
这里为什么只是一个幻境?
宋倚楼的最佳驯化期早就过了啊!
不对,云无相思路一拐,最佳驯化期?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无论是蟾使还是圣子,都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殒命。
宋倚楼如果真能驯化,那他在长大后就应该是蟾使或者其他某个人手下的秘密武器,而不是一个会在海里自由漂流的神经病。
“爹,饿。”吃完一只蛊的小黑毛再次发出来讨食的信号。
云无相的思路被这小东西拉了回来,他定睛看着眼前纯真稚嫩,仿佛铭刻着“我是傻白甜,我很好拐。”的脸。
真的?装的?
不重要,这里只是幻境。
云无相收回视线,红蝶再次带来蛊虫进行投喂,甲壳被咬碎的嘎吱脆响回荡在屋中。
小黑毛吃着,云无相拎起他的手指刺出几滴血来,拿着蟾使给出的一堆资料继续研究宋倚楼的体质。
“恢复力,毒性,智力。”云无相越是研究,越觉得宋倚楼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只有了灵智与人形的蛊。
蟾使说小黑毛脑子笨,看不懂功法,但若将宋倚楼想象成一只蛊,他在毒虫里绝对算得上聪明绝顶。
一只蛊理解不了人类的功法与记载不是很正常吗?
他也并不需要懂,吞食控蛊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本能。
这样看来,宋倚楼的自我认知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他和人类最相似的地方也只有这幅人类的躯壳。
云无相目光落在宋倚楼的头顶,眼前浮现出成年体的宋倚楼打开脑壳,露出里面一堆虫卵的画面。
现在的宋倚楼脑袋里装着的是什么呢?人脑,还是虫茧?
要不要,打开看看?
正啃着毒蛇的小黑毛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的小动物,抬头向四周环顾一圈,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浮现出疑惑之色。
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上,云无相道:“把你的脑袋打开给我看一下。”
蟾使一来就听到了这句让她心头一跳的言论:“你又在说什么见鬼的话?”
“他的恢复力是比常人更高,但也不是没有限度,挖开脑壳,你是想让之前喂那些毒蛊都白费来满足你一时的好奇心吗?”
云无相手指在毛绒绒的头顶上穿行,问道:“什么限度?”
蟾使:“蛊,他受了重伤自我恢复之后会食量暴增一段时间。”
这个云无相倒是没有察觉,小黑毛在他这里就没停过口,食量一直都是稳定的大。
“他这些天吃的蛊可不少,打开脑袋应该也可以恢复。”
云无相手指在小黑毛的额头上虚虚划过一条横线,对标宋倚楼当初给自己脑袋开壳时候的位置。
小黑毛捂住自己的脑袋,心脏被捅都没有反应,醒来后依旧跟在云无相身边讨食的小东西飞快倒腾着两只小腿跑到了他妈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来偷偷观察着云无相。
云无相余光瞥过小黑毛,看向表情怪异地盯着他看的蟾使,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我只是来传话的。”蟾使拢了下自己的头纱,将脸上的神情隐匿。
“大巫祝很好奇,你那要靠打劫整个毒雾泽才能炼出的绝世毒蛊,如今怎么样了?”
又是幻境npc在找事,自己打不过就告状,可惜这个也没用。
云无相大步向外走去:“他很快就不会好奇了。”
蟾使:“年轻人就是自信,大巫祝虽然快老死了,如今快压制不住体内的蛊,还命硬的很,克死了好几任圣子,但他养的那些蛊可还一个比一个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