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 是一张人类的嘴巴。
“你们猜,她还活着吗?”秦扶安问完,恶劣的将花型的嘴巴凑近光屏, 不出意外的引来一片讨伐。
但满屏的尖叫声里,还是夹杂着几条不一样的弹幕。
[如果按照鲜切花的标准, 那应该还活着吧?]
[按鲜切花标准的话, 她也不算是活着, 只能说是还残留有生命力,但已经救不回来了。]
[有的人还活着, 但她已经死了。]
[从被摘下后就一直很安静,或许已经死了吧,说不定很快就会枯萎。]
[虽然知道这曾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还是觉得很掉san值,所以主播你能不能把它拿!远!!点!!!]
按照鲜切花的标准来看吗?
秦扶安捻着这朵诡异的喇叭花,忽而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一秒,原本安静的喇叭花竟然真的开合口腔,用那种尖锐怪诞的女声哭泣着幽幽回答:“我是花~我是花呀……”
哭着哭着,就开始笑。
张合的嘴巴被人为染上殷红的唇色,在秦扶安的注视下,嘻嘻吐出血红的舌尖,好像要从空气中捕捉什么美味的食物,然后咀嚼吞咽。
秦扶安眼疾手快地挪开它,避过了这一次攻击。
下一秒,这朵花便又开始如泣如诉地哭了起来。
见状,秦扶安的眉心微皱。
“你偷了花衣的花?”耳畔忽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道声音的同时,秦扶安手里的喇叭花就戛然停下了哭泣,好像不存在一般悄无声息。
而秦扶安,同样在听到这道声音时,心脏的跳动也为之失序了一瞬。
怀揣着某种奇妙的预感,他偏头看向岔路口处正皱眉望着自己的人。
那是一张陌生绮丽的脸。
和之前两个副本里的少年的外貌风格截然相反,眉眼间的冷冽很好地压住了容颜中绮丽浓稠的魅色,让他看起来不堕于俗世风尘,反而凛然高洁如身处云端。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花衣是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引人深陷勾人心弦的妖精,那眼前的这位,则是在神像前静立祈祷,言语悲悯睁眼却满是无情的高贵圣子。
或是第一眼就能让人想象到,他是如何赤脚行走在漫天霜雪之中,如冰晶剔透,如雪粒纯洁,如积雪凝冰般冰冷不可触碰……
秦扶安第一次如此怔愣地看着一个人。
看他皱眉,看他后退,看他被自己的目光所冒犯后的不悦和隐忍。
可是越排斥,越抗拒,反而令人越得寸进尺,越想打破禁锢,越想看他露出更多生动鲜活的表情。
或痛苦,或欢愉,或隐忍蹙眉,或轻吟落泪……
喉结悄然滚动,秦扶安回过神来,却丝毫不收敛自己眼中的炙热和侵占,在对方后退时,自己却大步往前,将那朵悄然安静的花递到男人面前,声音发紧微哑:“先生,我可不是会窃花的贼,这是邻居送我的见面礼,而您的误会……令我慌乱得失了分寸。”
他靠得太近了!
近到青年能够轻易听到少年胸腔里有力的跳动声,能够看到少年那双灼热幽绿的眼瞳,还有……似乎轻轻一动就会触碰到的身体和眉眼唇舌。
不知为何,谢云淮反而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
他甚至恍惚间没有听清刚才秦扶安说了什么。
不过未知的慌乱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谢云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蹙眉看了眼前的陌生少年一眼,漠然道:“如果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花衣很珍爱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花,曾经也有人试图偷盗,但最后变成了她花圃中被翻新的花肥。
在初见的那一眼时,谢云淮就注意到了少年手中的花。
出于某种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开口想要提醒对方,但……似乎和自己预想的并不一样。
自己误会了他。
而对方……像一团灼烫的难以靠近的火,仅仅是片刻的接近,谢云淮蜷起的手心里都好像被烘烤着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打算避开了。
可刚侧过身,甚至没来得及抬脚,就被对方早有预料地伸手拦住了去路。
“道歉的话,不应该更有诚意些吗?”秦扶安凑近他,看着谢云淮眼底的不悦和茫然,眉眼微动,学着之前花衣的动作,轻笑着抬手,将这朵喇叭花也轻轻别到了谢云淮的胸前。
“借花献佛,道歉太为难的话,不如交个朋友如何?”秦扶安舔着自己隐隐发痒的犬牙,原本该在身体上轻轻扫过的手指,却青出于蓝地下落,变成了诱引更为明显的,勾住眼前人沾染着凉意的衣袖,又一寸寸试探着,最后触及到细腻微凉的皮肤,凸起的手指骨节,以及被他捻住摩挲的轻轻发颤的尾指。
早在他得寸进尺的时候,弹幕就已经吵翻天了。
但之前还兢兢业业哄观众挣钱养家的主播,显然是见色起意有了漂亮老婆就不要观众老爷的那种混蛋,不仅没有被他们打断互动,还险些把观众们骚断腿。
而谢云淮……
被秦扶安用眼神、言语和行为步步逼近一点点试探引诱的谢云淮,早在那朵丑陋的花被别到自己胸前时,呼吸就已经乱了。
他试图后退,可身体似乎在某一刻不属于自己,那些难以忍耐的靠近和触碰,让他呼吸紊乱的罪魁祸首,不仅没有被自己推开,还轻易就圈住了自己发颤的手指,难以挣脱。
他想要说些什么,想要疾言厉色,想要呵斥对方放肆的举动。
但一切都被堵在喉咙里,在喉结无声滚动后一起被咽了下去。
胆怯、逃避、慌乱、等待。
他的身体,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了当下最不该有的应对。
他闭上了眼。
像束手待宰温驯乖巧的羔羊,像被神明剥离衣衫只会束手等待的神仆,像被人揽进怀里一寸寸骨血都被融化的雪域精灵……
耳畔响起少年猝然的低笑,下一秒,在他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被人抬手捂住。
黑暗中,有一抹温热轻缓又强势地叩开了他紧抿的唇瓣。
……
“你不喜欢这朵花?”秦扶安含笑望着谢云淮红着脸将那朵喇叭花随手丢在了路边,勾着对方挣扎想要抽出的手指,无辜追问:“还是你不喜欢送花的人?”
谢云淮深吸气想要平复自己在刚才就一直轻颤着发软无力的身体,眼尾泛着潮红,声音喑哑却又意外的勾人,只能尽可能冷漠道:“我讨厌花,也讨厌送花的人。”
喔~
秦扶安恍然大悟:“原来你讨厌花衣,也讨厌花衣养的花。”
谢云淮一噎,深觉眼前的少年虽然长着一张出众的容貌,却显然无耻至极!
第58章 园丁的花圃(5)
他抿着隐隐作痛的湿润唇瓣, 用力抽出自己被摩挲的泛红的手指,逃避似的背在背后,冷声警告道:“我们只是陌生人!”
刚才实在是太逾越也太令他猝不及防了。
现在理智回归, 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贸然占自己便宜的少年做成真正的花肥!
见他不再隐忍着怒气,表情也比一开始冷冷清清的模样鲜活了许多, 秦扶安被警告了也心满意足。
至于所谓的陌生人?
谁见过一见面就吻上的陌生人?
还是一见面灵魂体就四面八方涌过来将自己全身都缠绕起来的陌生人?
被谢云淮瞪了一眼,秦扶安很是无辜乖巧地站在原地没动, 也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去刺激他。
然而等人转身想走的时候,他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脚下踩着谢云淮在前面走过的每一步,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幕, 却愣是被他一步步走出了奇怪的暧昧感。
阳光正好, 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交叠在一起,亦步亦趋前行, 重合再分散, 很快又再次密不可分起来。
谢云淮停下脚步。
秦扶安意犹未尽地抬眼:“怎么不走了?”
他似乎玩这种踩步子的小游戏玩得正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