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28)

2025-12-03 评论

  “之前岛上有贪吃的孩子,用能力催化了宝贵的果子偷偷吃,结果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糊了满脸血,还在那里狡辩呢。”他不无后怕地摇了摇头。

  “哎呀,怎么又和你聊起来了。”颜铃回过神来,火急火燎地转过了身,“你再等我一下,还剩下两盆,马上可以做馅了,面团不可以在外面放太久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周观熄再度拉回到了身前。

  而这一次,周观熄钳制他手臂的力度则是前所未有的大,颜铃疼得倒吸了口冷气:“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放手——”

  “用你已经催生完的这些花就够了。”

  周观熄的声线毫无起伏:“大老板也不知道这款点心一共需要九种花材,不是吗?”

  颜铃斟酌片刻,摇了摇头。

  “最传统的九馥糕,就是要将九种不同色的糕点,放在九宫格的木盒中,缺了哪个花材都是不对。”

  他掰开了周观熄的手,坚定不移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做,那就一定要做个最好的去吸引他,这样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话音刚落,头晕目眩的滋味儿再度席卷而上,颜铃蹙眉,微微别过脸,闭着眼睛又调整了一下呼吸。

  好累,但只剩下最后几盆了。

  颜铃觉得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下意识地不想让周观熄多看,便稳住声线,肆意地摆手轰起了人:“好了好了,捏你的面团去吧,站在这里看我做什么?”

  周观熄始终伫立在原地,静默着没有动作。

  他突然问:“你有没有想过,费了这么大力气和心血做出来的东西,他万一根本就不爱吃,那你要怎么办?”

  颜铃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花园内的空气在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你为什么可以如此理想化地觉得,他会因为一份糕点就对你产生兴趣?如果他没有给你想要的反馈,如果他最后根本不会和你见面——”

  周观熄的肩膀无声起伏了一瞬,才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现在付出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颜铃的呼吸无声变急促起来。

  他直起身,与周观熄对峙而立:“你又怎么知道他会不喜欢?如果不去进行第一步尝试,我连见他的面——”

  “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一次,却草率地选择勾引这样极具风险的手段,为了做一份他很有可能不喜欢糕点,消耗自己的身体,做出这样程度的牺牲。”

  周观熄盯着他的眼睛,话语一字一字、清晰明了地砸在颜铃的心口:“你不觉得自己很鲁莽吗?”

  颜铃的眼睫惊愕地翕动了一下,空白而陌生地看着周观熄的脸。

  他嘴巴张开,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因为他清楚,周观熄说的话,在逻辑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构思出这个计划时,颜铃其实也是矛盾万分的——明明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这个十恶不赦的大老板下蛊,可是为了见到这个坏蛋,现在反倒先要给他做顿好的,不像牵制,倒像是奖励。

  可哪怕知道周观熄说的话是对的,并不意味着此时此刻的颜铃,能够接受他在话中所指责的“鲁莽”二字。

  “我当然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多好的东西都一定吃过见过,也明白他可能理都不会理我,更清楚现在做的一切或许都会是徒劳。”

  颜铃怒目而视:“可是至少我努力尝试了,就不是在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的话,不就连一点接近他的希望都没有了吗?”

  “况且,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不喜欢吃了?”

  一口不上不下的气卡在胸腔,他咬紧牙根:“你认识他吗?你和他熟吗?你不是也没有亲眼见过他吗?”

  如果这些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的,颜铃只会愤懑且果决地反驳回去,不在口头吃上哪怕一点的亏。

  但此时此刻,他虽然也在辩驳,却还是无法遏止地难过起来——因为这一切,是他以为和自己处于同一战线的、能够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周观熄,亲口说出来的。

  “我不明白,我在花楼提议下蛊计划时你没有拒绝,选择成了我的盟友,可从实施计划的第一天开始,就总是在浇我的冷水。”

  颜铃的眼前再次天旋地转起来,却没有让音量弱下去哪怕一分:“你认为我的想法不切实际,可这已经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最可行的手段了。”

  “我只是想要在帮助这个世界的同时,试图用一些手段,给自己和族人未来的安全求一份保障,我做错什么了吗?我鲁莽在了哪里?”

  他越说越急,越急越气:“一个莫名其妙派人开着大飞鸟来到我的家乡,打扰到我和族人清静生活的大混蛋,你难道以为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要给做糕点给他吃吗?我很贱吗?”

  周观熄的身子猛然一滞。

  但颜铃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刻的他怒火中烧,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又后退了一步。

  他觉得自己好狼狈,偏偏山一样的周观熄又堵在面前,一时又无路可走,怒意愈发上涌,干脆抬手重重地推了周观熄的胸口一下,颤声道:“……你让开。”

  结果周观熄像棵巨树般纹丝不动,颜铃反倒被作用力弹得倒退一步,身体止不住地向后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后方花园的台阶上。

  他愣怔地低下头,视线随即落在腕上的手表上,鼻头悄然一酸,眼眶无法遏制地发热起来。

  颜铃从小到大就有这个毛病,那便不论是恐惧、伤心还是喜悦,所有情绪一旦累积过多,最后都会反馈在泪腺上面,难以控制。

  阿姐说这是个不好的毛病,得改。因此小时候,她总把大哭时的颜铃拎到田里,一边让他的眼泪滋养她种的萝卜,一边教育他和外人吵架时,泪能憋就憋,憋不住也要更努力地憋,因为只要落了泪,有道理的一方也会变成无理取闹的一方,从而失去了全部的优势。

  于是此时此刻,此前憋泪成功率近乎为零的颜铃,硬生生地将眼泪忍住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哭,但这一刻,他绝对绝对不要在周观熄面前再掉眼泪了。

  颜铃以为周观熄是独特的、以为他是岛屿外唯一一个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理解他做这一切的人。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从一开始,周观熄就是不是自愿与他同住的。

  是他当时在徐容面前,强制指定了这个没那么吓人的清洁工来陪住,或许从一开始,在周观熄的眼中,他根本就算不上所谓的“下蛊盟友”,而是一项”鲁莽的”、多事难缠、棘手不已的工作业务罢了。

  这一刻,颜铃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天起,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周观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也不需要你来帮我完成下蛊计划了。”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周观熄的脸,冷冷地说:“你走吧,你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

  铃(一怒之下连怒了好几下):不好好陪我做糕你就给我走!

  走关系:……这是我家。

 

 

第16章 演到这里吧

  早晨八点,C市的高峰时段。

  等待红灯的间隙,老谭摩挲着方向盘,忍不住再次透过后视镜,瞥向了后座上的二人。

  一个是他跟了多年的老板,一个是擅自把他名字篡改成四个字的新雇主,两人各坐一边,相隔的距离也不算长,不过是东非大裂谷的两倍而已。

  车稳当地在路边停下,颜铃从行囊里摸索出工牌,仔细地佩戴在胸口正前方,全程都没有给周观熄一个眼神。

  只不过在保安拉开车门的瞬间,他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才抬腿下车,头也不回地一把将车门甩上。

  车内的周观熄和老谭:“……”

  像是对待最珍视的宝贝一样,颜铃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木质糕点盒,迈进了融烬科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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