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46)

2025-12-03 评论

  他宛若身姿轻巧而敏捷的鹿,蹄子灵活而有力,白大褂们纷纷伸手拼命拉住他翻飞的衣角,却被他敏捷地躲避而开。

  越过走廊里闻讯而来的徐容,越过助理和秘书,突破森严的防守,颜铃近乎是一个飞跃,最后竟直接扑进了沉静伫立于人群末尾的周观熄怀里!

  “周观熄!”

  像是攥住唯一一棵救命稻草,他仰起脸望着周观熄,强忍着眼眶的酸热:“他们现在要在我的身上扎入针头抽我的血,然后就要取走我的内脏和脑子了,之前在那些小老鼠身上做的事情,他们真的马上要在我身上实施了!”

  一路狂追而出的研究员们,见此刻他缩在周观熄怀中,纷纷停下脚步,一时间面面相觑,神情堪称诡异。

  半晌后,周观熄缓缓抬起头:“内脏和脑子?”

  麦橘哆哆嗦嗦,百口莫辩:“这,这这些是颜先生自己的推测,我们只是想像平时对待临床患者那样取一些简单血样,不可能真的伤害到他的。”

  这场景其实真的很诡谲了:一个医药公司里的清洁工质问高级研究员某个机密项目的内容,而研究员不仅飞快做出回答,甚至还答得战战兢兢。

  但此刻魂飞魄散的颜铃,早已没有心力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躲在周观熄的后面,把男人宽阔的肩膀当作盾牌,探出半个脑袋与麦橘争辩:“一开始你们说只要头发,后来又要了唾液,现在开始准备抽我的血了。谁能保证以后,你们不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他的逻辑缜密,推断合理,麦橘嘴巴张张合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颜铃警惕地露出一双眼睛,继续追问道:“而且,我先前配合你们做了那么多研究,又提供了那么多东西,你们忙忙碌碌折腾了半天,却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研究出来吗?”

  “这的确是我们的能力不足。”

  一旁静默的徐容终于开口,给出了教科书级别的答案:“涡斑病的病理机制本就复杂,目前我们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是我的失职,我向您道歉,也再次承诺,违背您自身意愿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逼迫你做。”

  她这番话确实挑不出任何的问题,颜铃静了一会儿:“如果我这次给了血液,你们就一定能研究出来东西吗?”

  “答案是,我们也不知道。”徐容叹息一声,“但是综合目前的结果来看,血液相比其他类型的样本,可能会提供更多的信息,或许——”

  始终沉默的周观熄突然开口:“徐总。”

  “今天要不就到此为止吧。”他望向徐容的脸,语调平缓,“我先带颜先生回去休息一下,怎么样?”

  颜铃怔愣着抬眸,望向周观熄的脸——为了保护自己,周观熄竟然……敢直接冲撞他的顶头上司?

  而更令他意外的是,被打断的徐容,竟然没有露出任何愠色。

  徐容静默良久,微微一笑,“颜先生,今天是我们唐突了,相信除了取血之外,我们还会有更好的研究方法。您好好回去……”

  然而下一瞬,周观熄察觉到攥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算了,你们来取吧。”颜铃突然小声地说。

  空气顷刻凝滞,研究员们对他态度的骤变感到意外,惊诧地互相交换视线。

  周观熄眉头微动,低头看向男孩依旧煞白的脸。

  “……要取就快来取。”颜铃低着头,目光失焦地落在地板缝隙间,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嘀咕:“趁我没有后悔之前。”

  血最后取的是指尖血。

  颜铃完全无法注视取血针,全程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里,针一刺入,肩膀一抖,像小动物一样呜咽出声。

  最后抽抽搭搭吸着鼻子,捏着手上的小棉花球,仿佛被抽走的不是血而是全身的力气,牵着周观熄的袖口,才勉强走出了实验室。

  坐在车上时,伤口其实早已愈合,但他依然紧紧捂着小棉球,低头倚在车窗上,默不作声,周观熄的话也不回,司机老谭的问好也一并无视。

  颜铃想要挽救这个世界的现状,和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这些白大褂们,是并不冲突的。

  他最后之所以妥协交出血液,不仅是因为涡斑病的进度,也是因为他深知这些人的手段——一旦已经萌生了某个念头,这些人付诸行动,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冠冕堂皇地说着“我不会逼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索取的却越来越多,底线也一再被突破。

  他们现在或许还和颜悦色,不代表耐心不会消耗殆尽。颜铃害怕的是,自己的不配合若是在未来某一天激怒了他们,那么最后取而代之成为笼中之鼠的,便只会是他家乡的族人。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行尸走肉般回到家,颜铃失魂落魄地走进浴室,打开了热水。

  他将身体脑袋沉在浴缸的水中,仿佛回到他最喜欢的海洋,回到了祭祀时节,扮成人鱼和族人们在水中嬉戏玩闹的时光。

  他感觉自己好失败。

  雄心勃勃立下的勾引大计,到头来,自己的血液差点被抽干,除了收到一封回信和一盒羊屎蛋,却连大老板的面都没见到。

  肺中的最后一口气消耗殆尽,颜铃咕咚吐出一个泡泡,将脸从水面冒起,茫然望着氤氲水蒸气的天花板。

  他的勾引技巧,真的这么差劲吗?

  将手中的书籍翻过一页,周观熄垂眸,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是徐容发来的道歉消息,表示今天的抽血决策过于莽撞,应该提前和周观熄商量一声。

  周观熄最后并没有回复。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过于急切地达到目的,只会让先前积累的信用彻底崩塌,今天的徐容,确实太心急了。

  拖沓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是发丝向下滴水的颜铃正拎着吹风机,站在书房门口。

  “我想用这个大风筒把头发吹干。”他问,“你能帮我吹吗?”

  虽是询问句,语气却是十足的理直气壮。

  “上次不是教过你怎么用吗?”

  “我的手今天被他们扎得好痛,根本拿不起来。”

  不知情的人或许以为他截了肢。周观熄半晌后合上手中的书:“过来吧。”

  颜铃满意地进了书房,将吹风机递到了周观熄的手里。

  “你别不乐意,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碰我的头发。”颜铃直接大大方方地在他的办公桌上坐下,晃着腿说,“你以后还可以学学扎辫子,我的头发,掺着细一点的发带编出来的那种辫子,可好看了,只可惜一个人编不出来。”

  周观熄背对着他,将吹风机插上,淡淡道:“不要得寸进尺。”

  他正准备打开开关,手却突然被按住。

  “周观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颜铃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问道,“如果你是大老板的话——”

  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滞。

  分不清是试探,还是其他。于是电光石火间,周观熄伫立在原地,神色不变地与他对视。

  而坐在办公桌上的颜铃也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微妙地停在这里,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注视着周观熄的脸。

  下一瞬,颜铃抬手,用食指勾住周观熄的衣领,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颜铃的身体后仰,周观熄则随之被他拉着前倾几步,一个近乎仰倒在办公桌上,一个倾身立于桌前,他们此刻的姿势,宛若两张紧密贴合的弓。

  男孩儿仰着脸,耳饰下方的流苏随动作轻轻摇曳,潮湿而柔软的黑发在办公桌上摊开,宛如某类热带植物妖冶绽开的藤蔓。

  周观熄神色始终未变,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勾住自己衣领的手上。

  也正是这一刻,颜铃的指尖轻挑,微凉的指腹轻抚过周观熄的喉结。

  他一路描摹,缓缓上滑,最后停在下颌,不由分说地上挑,迫使周观熄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你是大老板的话,”颜铃歪着头,语气放得轻缓而暧昧,“那你觉得,现在有被我勾引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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