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醒过来,快看啊!”
再睁眼就是被岑维希推醒的。
他一脸兴奋地指着窗外:“快看啊!我坐了这么多圈就是为了这个!”
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看了几百遍的拉斯维加斯夜景吗?他都快记住那个霓虹招牌上面的广告词了。
然后,他愣住了。
座舱之外,一片漆黑的夜空,忽然被一道金光破开。
日出了。
他们在摩天轮之上,上面是金色的天空,下面是黑沉的大地,而他们在正中间的分界。
岑维希目不转睛看着窗外,像是目睹了创世的神话,世界本是一片混沌,直至盘古一斧,于是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他们隔着玻璃的座舱在天地的中间,不断接近那片绚烂变幻的天空。
沙漠上的日出总是震撼的。
被摩天轮带到百米的高空之上,这座人造的浮华城市像是一下子被初生的阳光剥落下来虚伪的外衣,视线里面原本绚烂的城市街景迅速腐败褪色。升到足够高的地方,他们看到了沙漠和戈壁,在人造物的外缘,诉说着亘古和永恒。
太阳还在上升。
从一条细细的金线,变成一整片的金色光芒,把所有霓虹灯牌映照出劣质和廉价的拙劣感。
“多美啊——”
岑维希扑在座舱上,还是举着那个小摄像机,但是摄像头忽然从窗外转向了维斯塔潘。
“麦克斯,说点什么。” 他在镜头的那边带着笑说。
他的位置逆光,维斯塔潘看不见对面人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白色的头发被染成绚烂的金色。
“...说什么?”他不知所措地捂住脸,像是不适应面对摄像头。
“什么都行!”岑维希的声音轻快得像一只自由的云雀:“比如,你开心吗?”
“开心的。”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啊?”
“没什么。”
*
从摩天轮上下来,岑维希对着麦克斯说:“你的心愿实现了。”
“什么?”维斯塔潘已经快忘了自己许了什么愿望。
“我说,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想要改变昨天的失败。”
“因为,现在已经是全新的一天了!”岑维希自豪地宣布。
然后等待维斯塔潘不满的‘嘘’声。
每次他跟萨卡玩这种文字游戏,萨卡总是会被骗,延迟反应过来,然后,跳起来追杀他。
岑维希随时准备逃跑,没想到维斯塔潘只是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句:
“哦,是吗。”
他自己确实快忘了这件事了。
“哦,不对,还差最后一个步骤。”
“什么?”
“还没有许愿。”
“嗯?”
“你应该在摩天轮的最高点许愿的。”岑维希有些懊恼地敲自己的脑袋:“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忘了。”
“没事...”
“不,还有一个补救方法。”岑维希抓起维斯塔潘的手:“跟我来——”
维斯塔潘再次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抓着跑了起来。
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甚至不确定当岑维希松开他的手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感到遗憾还是感到轻松。
“你看!”岑维希指着面前的喷泉。
“看什么?”
“百乐宫的喷泉啊,像不像罗马的许愿池。”
维斯塔潘胡乱地点点头。他去过罗马的许愿池,很清澈,很蓝,但是他印象更深的是,人很多。一层一层的人。他的妹妹和妈妈挤在里面拍照,他躲懒臭着脸拍了一张就跑掉了。
“来吧,许愿吧。”
岑维希递给他一枚硬币。
“还好我聪明,还留了两个硬币,没有全部换掉。这不就用上了嘛。”他自得地说着,表情生动像只快乐地小狐狸。
“好了,现在闭上眼睛许愿,然后把硬币扔进去。像我一样”
维斯塔潘看着岑维希自己闭上眼睛,捏着硬币。
岑维希在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维斯塔潘捏住自己手里的硬币,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却是岑维希的脸。
“诶,你就许好愿望了?”岑维希睁开眼,正对上维斯塔潘蓝色的眼睛。
“...对。”维斯塔潘移开目光,手插进口袋。
“动作真快啊。”岑维希嘀嘀咕咕:“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小气。”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肯定是下场比赛赢,一直赢,”岑维希得意地看着维斯塔潘:“我说的对吧。”
“...不对。”维斯塔潘说:“我没许这个愿望。”
“不可能!”岑维希不相信:“那你还能许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哼!”岑维希噘嘴:“不说就不说,那你也别想知道我的愿望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维斯塔潘一个转身,像是终于对这个活动提起了兴趣。
“不告诉你。”
岑维希小气的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好了,太阳出来了,我们去吃个早餐,然后看看机票...”
电话响了——
岑维希接起来电话,然后,神色奇怪地看着维斯塔潘。
“你刚刚许下的愿望,”他望着维斯塔潘:“是不是关于你的家人的啊?”
“嗯?怎么了?”
岑维希指了指电话:“你的妈妈在找你。”
“啊?”维斯塔潘吓住了:“她怎么找到你了?”
“....”岑维希和电话那头讲了点什么,然后转头问维斯塔潘:“你跟你的妈妈和妹妹是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加利福尼亚度假?”
“好像,”维斯塔潘回忆一番:“是有这么回事啊...”
说实话他没什么印象了。
他的父亲会帮他安排好生活中除去比赛的所有其他的事情。
而他今年的比赛多到已经让他分不出任何的能量和精力去关注赛道之外的东西了。
“...总之,”岑维希又跟着电话那头继续说话。
维斯塔潘注意到,岑维希的表情变得柔软又甜蜜,声音也变得更加可爱了起来。
他在说意大利语。
一大串的卷舌黏黏糊糊地从他的舌尖蹦出来,蜜糖一样缠上电话那头叫‘丹尼尔’的人。
丹尼尔是谁?
赛车手里面有个叫丹尼尔的人嘛?
他倒是最近在关注一个澳大利亚人,叫丹尼尔·里卡多,但是这个人不说意大利语。
岑维希挂断电话。
“走吧,去机场。我送你去加州。”
“你也去吗?”
“是的,丹尼尔说他和保罗已经在那里了。”
哦,原来是这个丹尼尔。
一个马尔蒂尼。
“你跟他们一起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