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的头盔...”
岑维希想起来了什么。
*
“凯文，辛苦你了。”岑维希对着在他病床边上切水果的德布劳内说。
“没事。”德布劳内眼睛不抬问他：“想吃葡萄柚吗？”
“想吃你会帮我剥吗？”岑维希异想天开：“那我想吃石榴。”
德布劳内：......
他没好气地扔了一根香蕉过去。
岑维希接住香蕉，怪叫两声：“哇奥，香蕉，你歧视我？我要去告状！伦理委员会呢？德布劳内朝我扔香蕉，他种族歧视，罚他不准上场，来给我做饭....”
“爱吃不吃。”德布劳内把那根香蕉抢走：“你不吃我吃。”
“看你这么精神，确实没什么事。”
“本来就没事啊，”岑维希想起来了：“你干嘛给我搞到这么高级的病房，花这个冤枉钱干嘛？”
“...不是我。”
“啊？那难道是麦克斯？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也不是他。”
“啊？”
“从天而降哪个路过好心人帮我付了房费？”
“...你宁愿猜是神秘人都不愿意猜是蒂博吗？”
“...他啊？”岑维希张大了嘴巴：“他不是一副眼高于顶都不屑于正眼瞧我的样子吗？他干嘛搞这个啊...”
“他不是......” 德布劳内张口试图帮库尔图瓦辩护，但是发现蒂博的表现确实是辩无可辩，而且凭借他对蒂博的了解，他的这位好友确实是这样的人。
岑维希说的没错，蒂博·库尔图瓦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对于他瞧不上的大部分人都表现得非常冷酷。
“好吧，他不仅给你换到了这个病房，还给你在医院里留了差不多一万镑。”德布劳内不再纠结岑维希对于库尔图瓦的评价。他回忆起这个他从来不理解的好友在刷卡的时候挂着的奇怪的表情，然后试图复述库尔图瓦那句阴阳怪气的话：
“他说，反正你迟早还要再来医院的...”
“.......”
岑维希沉默了：“虽然很感谢他的帮助，但是我还真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礼物。”
“医院储值卡，哇奥。”
“喂，凯文，你真的不觉得你的这个朋友怪怪的吗...”岑维希小心翼翼地说。
他很少遇见这种情况，跟一个朋友说他另一个朋友的坏话。
gosh， 我听起来真的很像那种心怀不轨要故意搞事拆散别人的坏角色。
“蒂博只是说话很奇怪，人还是挺好的...”德布劳内下意识地说。然后他看到了岑维希那种‘别骗自己了’的眼神。
“我说真的了，蒂博只是看起来怪了一点。我认识蒂博快十年了，他可能只是...”
“凯文！我都听到了他对你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尊重你，别把他当朋友了。”
“哦，那个其实...” 德布劳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这个猜测分享给了岑维希：
“他在嫉妒我。”
“嫉妒？”岑维希惊呼出声。他觉得德布劳内才应该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他应该去医院找医生看看眼科或者精神科了。
“很不可思议吧，我最开始也不相信，蒂博为什么会嫉妒我。他看起来那么英俊，高大，帅气，善于社交，总是很快地就能融入集体，在哪里都能交到一大堆朋友，而我，”德布劳内耸耸肩：“内向，害羞，自闭，甚至有些不敢和队友说话。”
“凯文！”岑维希有些难受：“别这么说自己，你是我见过最好最温柔的人！”
德布劳内给了岑维希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的，我已经走出来了。”
“只是当时，我确实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人物，在球队和学校都非常边缘，没什么朋友，日子很难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踢足球。”
“你知道的，球队里面对待边缘角色是什么样子的，场下的霸凌还好说，无非就是刷球鞋洗袜子那种手段，但是场上他们完全不给我传球，我甚至要自己去断队友的球才能踢上个十几分钟...”
“如果不是蒂博主动跟我说话，我怀疑我可能真的会撑不住。他确实帮了我很多，就算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普通释放了一点善意我的日子都好过了很多...”
“凯文...”
岑维希没有经历过校园霸凌，但是他知道在球队里一切只会比学校更加变本加厉，这里是个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
“没事的，后面我很快就踢了出来。教练意识到了我的天赋之后就没什么人敢欺负我了，至少不会明面上欺负我。只要球场上他们还在给我球，我就无所谓。”
“但我越踢越好，蒂博的表现反而越来越奇怪。”
“他和我越来越亲近，甚至我们两家人都经常一起聚餐吃饭，我爸爸妈妈看到我交到了朋友真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
德布劳内想到了那次教练夸奖他是‘下一个克鲁伊夫’时，蒂博的表情。
那种扭曲的，愤怒的，恨不得取而代之的丑陋表情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上。
“我猜他是在嫉妒我的天赋比他高吧。”德布劳内轻声跟岑维希说：“这句话可千万别让蒂博听到，不然他会发疯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进球，他只能是门将。”
足球的世界里，前场位置天然就要比后场位置高贵。这毕竟是一项进球游戏，能够进球的就是比防守队员要吸引眼球。即使所有人嘴上都说着防守才是基石，防守才是球队的下限，但是你在转会市场上看看，再成功的后卫都不可能比前锋值钱。
即使是马尔蒂尼那样的标杆性球员，他也没有拿到过金球奖。
看看历年来的金球奖名单，基本上是前锋和中场的天下，有什么时候会给防守球员呢？至于守门员，你只能去竞争‘金手套’。
库尔图瓦是那样高傲自大的一个人，在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职业上限也比不过球队里的这个沉默不受待见的德布劳内，他怎么可能平衡。
岑维希难以置信，他怀疑地说：“这就是你说的嫉妒啊？”
“你是不是误会了？”作为一个从中场改行去踢门将的人，他有些不太理解：“所有位置不都是在为球队的一部分嘛，只是分工不一样？”
“不，球队是球队，你是你。”
作为已经走上了职业道路的职业球员，德布劳内的理解显然要比还把踢球当娱乐的岑维希更加深刻。虽然足球是毫无疑问的团体运动，但这也是个人英雄主义泛滥的地方。全场的mvp只有一个人，金球奖，也只有一个人。
而库尔图瓦，显然是绝对的个人主义者。
德布劳内自己其实也是。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踢球——是尊严，是梦想，是自我实现，是未来的名和利，而不是忠诚。
所以在没有踢不上球的生存危机之后，他逐渐开始理解了库尔图瓦的阴阳怪气。
换位思考，如果他踢的是门将的位置，一个要靠每天祈祷一门出事才有上场机会的位置，他大概也会忍不住嫉妒前场球员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岑维希怀疑地看着德布劳内。
这一切真的不是你的脑补吗？
德布劳内耸耸肩。
“我还是不相信，我觉得他就是一肚子坏水。”
“喂，他可是刚刚给你打了一笔钱呢。”
“好吧，一个有钱的，英俊的，慷慨的，一肚子坏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