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还湛蓝的双眸剧烈地颤动起来，好半晌，他有些无措般抬了抬手，像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所以沈危这个通讯id早就不在他手上了？
所以沈危真的没有不理他。
也没有因为不想让他回来，故意出卖他。
“我……”楼还张了张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半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曾经不是没有怀疑过，于是光明正大地恨着，又静悄悄地奢望着，想要再见沈危一眼，得到一个答案。
但真的见了沈危之后，楼还却又不敢提了。
他怕打破眼前炫烂的、缤纷多彩的泡沫。
反正沈危现在已经对他很好了。楼还总是这样告诫着自己，他不想让场面又变得糟糕起来。
“而且很有趣，队长，”杜阳像在那边认真读着是什么数据，“你的资料下面还有很奇怪的数字备注，一开始是40000，后面是80000，旁边还有一串……类似汇款账户的数字。”
“是4万和8万。”
杜阳：“这是什么？”
楼还扶住床头柜，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冯天德说过，沈危每年都会给我汇款，一开始是5万能源币，后来是10万，但他的‘上头’会分走其中八成。”
“这样一来就完全说得通了，”杜阳顿了顿，也没忍住骂了一声，“靠，合着他们自导自演啊？”
切断楼还和沈危之间的联系，把楼还送给冯天德，让他备受虐待，最后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把楼还收入麾下……
也难怪冯天德能够知道楼还的行踪，甚至能够拿到黑市的大门权限，在荒墟能有这种权力的人，其实早就明显不过了。
杜阳突然有点后悔了，当初还是他帮楼还联系了加入反叛军的事宜，这么看来，简直是羊入虎口啊：“队长……”
通讯器那边突然传来了年轻alpha的一声嗤笑：“原来我的人生，自始至终都在他们的算计中啊。”
杜阳闻言也沉默了下来，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开口：“别这么说，队长。但你还是没有如他们所愿，不是吗？”
楼还没说话。
“哪怕他们穷尽一切手段，还是没能让你恨上沈危……”
“不，我恨他，”楼还突然打断杜阳，他抬起眼，望向窗外飘散的雨丝，“他们做到了，我一直特别……特别特别恨他。”
杜阳哑然：他的队长很少会有这种情绪如此外露的词。
“但我还是想念他，”楼还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来，“既然沈危联系不上我，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杜阳：“啊？”
楼还有点委屈：“他其实不在乎我过得好不好。”
杜阳：“……”虽然这句的语气依旧很符合楼还冷淡的性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有点像撒娇。
“他在乎的话，就来看我了，”楼还小声说，“他应该来看我。”
杜阳难得表情裂了裂，他抓耳挠腮了半天，尝试劝楼还：“或许他有什么困难和苦衷来着……”
楼还抿了抿唇：“什么苦衷？”
杜阳继续抓耳挠腮：“比如……比如受制于人啊，比如在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啊……”
“哦，”楼还闷闷地应了一声，突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怀疑沈危的身份有问题。”
“嗯……嗯？”杜阳的脑子本来还在光速运转着思索劝楼还的方法，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反叛军里的……某个人为什么要操纵我的人生？”楼还抬起眼，镇定地分析，“就算沈危足够有钱，就算我是一个好苗子，也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是说……”
“他们想让我恨沈危，”楼还顿了顿，“也有可能，我是他们手里一个用来对付沈危的筹码。所以我们应该想的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付沈危？”
杜阳思索了片刻，尝试开口：“因为沈危投靠了蓝芯之城？”
“你不觉得沈危作为一名反叛军，能够迅速被蓝芯之城接纳，并且身居高位也很奇怪吗？”
杜阳顿了顿：其实从外人的视角上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沈危背信弃义，在某方面出卖了反叛军换来了现在的成就。
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反叛军，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哥哥不是那种背弃别人的人，”楼还笃定地开口，“所以一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隐约记得，他们说……哥哥本来就是来自蓝芯之城。”
楼还垂下眸，努力回忆起他曾经偷听到的……沈危和白叔之间的对话。
如果从如今的视角来看，他们口中的那位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
“我怀疑哥哥和蓝芯之城的城主从前就有着某种关系。”楼还说。
所以沈危和白叔之间的对话才会那么奇怪；所以反叛军才会忌惮沈危；所以沈危才能在兵败之后又能够重新回蓝芯之城受到重用。
杜阳顿时眼睛一亮，被启发了过来：“难怪……不过要真是这样，沈危和那位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才能让那位能够原谅沈危的背叛……”
楼还：“……”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突然发现楼还好像不说话了：“队长？你有什么猜测吗？”
楼还抿了下唇，突然问：“你觉得那位城主是alpha、beta，还是omega？”
“他的性征信息似乎被瞒得很好，”杜阳思索片刻，开口道，“不过我感觉，以他的作风，应该是alpha的可能性大一点……”
“杜阳，”楼还突然打断他，小声开口，“你说，那位会不会是哥哥的前男友？”
“……”杜阳懵了，完全没明白楼还为什么会往这一层关系上想，“为什么是前男友？”
但楼还显然理解错了杜阳的意思，他抿了抿唇，然后更加小声地道：“因为我是现男友。”
杜阳：“？”
……
这么看来，沈危当初没空去见在荒墟受苦的楼还也完全很正常。
毕竟男朋友在身边嘛……
好像更过分了。
楼还心情很不好地想。
坏哥哥，一面也不去见他。
但凡见一面，沈危都会知道反叛军从中作梗，知道他过得不好，然后把他带走。
楼还垂下眸，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机械臂，思路完全从正事上偏了十万八千里。
直到门被猛地推开，沈危拿着一支信息素诱导剂气势汹汹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然后又很气势汹汹地把门带上，走到了楼还面前。
沈危当着楼还的面，把诱导剂导入手里的针管，然后排出空气：“现在开口还来得及，小狗。”
楼还没抬头。
沈危挑了下眉，伸出手掐住了楼还的下巴，把他的脸往上抬，迫使楼还直视自己：“嗯？”
楼还终于缓缓抬起眼，他盯了沈危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哥哥，为什么不来见我一面？”
“……”沈危被楼还猝不及防的一问给弄懵了。他立刻反应过来楼还说的是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怔了怔，然后干脆将诱导剂的针孔对准了自己的手臂，转移话题道：“算了，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用一点过分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