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许嘉乐整个人怔在原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难理解吗？”楼还把背靠回椅子，轻轻仰起头，“当然是为了利益。蓝芯之城能为了利益抛弃荒墟的人类，荒墟的反叛军，难道就没有利欲熏心之人吗？我怀疑我父母的死也不简单。”
“怎么会这样……”许嘉乐僵了半晌，有些恍恍惚惚地扶了下墙，“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
他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无数在荒墟挣扎的人类而斗争；他是为了改变一切世间的不公。
结果现在……
楼还看了一眼貌似信仰崩塌的许嘉乐，没什么表情地指了指他的后颈：“保持镇定，你的信息素因为情绪波动溢出来了一点儿，我不喜欢。”
“……”本来就饱受打击的许嘉乐更伤心了，恨不得一头撞上墙，“我受不了，杜阳什么时候来接我……”
一个两个都耍他玩呢？
“总之这是一趟浑水，”楼还慢慢说，“我准备先淌一淌，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有……能不能找到伤害我父母的真正凶手。但水太深，我们也不一定把握得住，一旦发现事情无可挽回，我会带沈危走。”
远离蓝芯之城和反叛军之间的争斗，远离人心与权力的漩涡。
许嘉乐靠着墙恍惚了半天，终于回过了一点神，智商也重新在线起来：“但是队长，你有没有想过，沈危要是不想和你离开怎么办？他和那位走得那么近，说不定知道的远比我们想得多，更或者，他也参与其中，算不上什么好人。”
楼还镇定道：“那就强行掳走他，把它关起来。”
许嘉乐：“……？”
他的队长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算了，权当队长易感期乱说话好了。
“我怀疑蓝芯之城要打生物战，”楼还抿唇，“仿生人技术和腺体技术……至于反叛军，我不认为他们什么筹码都没有。我得先想办法弄清一切。”
他顿了顿，又抬头看向许嘉乐：“至于你，可以好好考虑清楚……”
许嘉乐愣了愣，整个人脑子乱作一团，他还来不及细想，门却在这个时候被突然推开了。
沈危拿着报告走进房间，先看了一眼楼还，又看了一眼许嘉乐，然后挑了挑眉：“你们两……隔这么远说话，不累吗？”
许嘉乐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他和楼还之间的距离都快能盖座楼了。
楼还倒是很镇定地抬头：“我担心你误会，又像上次那样吃醋。”
许嘉乐一怔，立刻想起了沈危之前的疯批模样，吓得飞快往后缩了一下。
但他忘了身后已经是墙了，一时间整个人退无可退，终于受不了了，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那什么，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就先走了啊……”
沈危没回头。
许嘉乐顿时长叹了一口气，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门被“哐——”的一声带紧了。
室内只剩下楼还和沈危两人。
楼还抬起头，看起来很乖地望着沈危。
沈危笑了笑，缓缓走近：“你们好像聊了很久？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楼还轻轻摇了下头：“没有。”
“那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我不是好人？”沈危顿了顿，笑着耸了耸肩，“别误会，我可不是偷听，主要你们俩隔了二里地说话，许嘉乐的音量就格外大。”
楼还：“……”他就说许嘉乐一直喊什么。
明明他五感很好，一直听得清。
猪队友。楼还暗自腑腹。
“不过……”沈危站定在楼还面前，弯腰凑近楼还的脸，“其实我也一直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嗯……算一个好人吗？”
楼还抬起眼。
沈危对他很好，特别特别好，但沈危确实不算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沈危那些玩alpha的恶劣传闻；
沈危将荒墟人类弃之不顾，投靠蓝芯之城享荣华富贵的举动；
以及沈危和那位冷酷、残忍的城主过密的关系。
真奇怪。
沈危明明要他做一个好alpha，他努力做一个好alpha了，沈危却变得不那么好。
楼还本来可以不在乎，但沈危偏偏让他成为了这样一个有道德的人。
为什么不让他坏一点呢？
让他觉得只要和沈危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错事，怎么为非作歹都没有关系。
他也就不会这么纠结。
他突然想，如果沈危真的不愿意抽身，他能狠得下心不顾沈危的意愿，把沈危撬走吗？
楼还垂下眸。
沈危看着眼前小狗挣扎而失落的眼神，突然也有些不忍心，他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道：
“楼还，或许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楼还重新抬起了头。
“一个人在哪里，并不一定能决定他的立场。”沈危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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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红要加更！小红要加更！还欠九更呢！小红都记着[爆哭]
第92章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哥哥？”
“比如……”沈危思索了一会儿, 举了一个不太好的例子，“你觉得艾莱德家族怎么样？”
楼还立刻皱了皱眉：“不怎么样。”
“噗……”沈危被楼还的直白可爱到了，“那我和艾莱德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 都是蓝芯之城的贵族, 嗯……也有可能都在同一个人手下做事, 那我岂不是也不怎么样？”
“别把自己和他们放在一块，”楼还的眉皱的更紧了，显然不太喜欢这个说法, “你很好。”
沈危笑了, 他坐到了楼还的旁边, 挤了挤楼还的肩膀，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楼还，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反叛军吗？”
楼还有些讶异地抬眸, 没想到沈危我会主动提起当年的往事。
沈危把脑袋靠在了楼还肩上, 继续抛下一个问题：“你觉得反叛军是为了什么，阿还？”
楼还抿了下唇, 看着眼前的“封建大贵族”，比较保守地开口：“争取……荒墟人民的幸福。”
“‘推翻贵族统治, 争取资源均等, 实现全人类平等’。”沈危指尖点了点楼还的肩, “反叛军的纲领, 虽然时间比较久远, 但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楼还：“嗯。”
“但是……加入反叛军的所有人, 都是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奋斗吗？”沈危笑着道，“我记得我入伍当年，排队的时候，前面的大哥说是‘家里饿得吃不起饭了, 入伍拿补贴’，后面的小兄弟则跟我说‘是为了拿个军功，出人头地，让别人看得起’，总而言之，真为了信仰加入反叛军的也没那么多。”
楼还顿了顿，垂下眸看自己的冰冷坚硬的机械手：他也一样。
他也只是为了换取一条机械手臂。
“总之，养家糊口的也好，出人头地的也罢……想要多方下注的投机者，想要掌握权力的野心家，甚至别有用心者，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反叛军，但他们许多人的目的，却和反叛军本身的宗旨是背道而驰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