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之王连具有坚硬外壳的虫族都能腐化,它会把另一个世界搅到天翻地覆的——不,很可能在他去到那个世界之前,那里就已经被摧残了。毕竟在丧尸王过去之前,他们还送了不少弱小的中级恶魔过去。
他静静等待一个罪恶的结果。
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了解到的一件事是自己对于魔界的意义。这个世界是一个邪恶的世界,世界上有很多邪恶的个体,他怜悯他们必将去向的结局,但他的怜悯是旁观的,他从未对个体付出真正的同情。
……他是这个世界上恶的集合与本质。
另一个世界于他来讲,则是一个可以任由他吸取养分的餐桌。另一个世界上的人类恐惧他,咒骂他,但魔王认为他们本质上和恶魔未有不同。同样是热爱掠夺和侵占,但又同样被其它的个体掠夺侵占着。他们把恶魔当成敌人,却不知道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人类将认清这一点,那时他们将一同陷入混沌中。
可惜他上次对人类世界的统治行为并没有成功。
他遇到了一个**和精神都非常强大的人类。那名人类趁着他刚刚通过两界通道,最衰弱、并且由于其他领主被“杀死”,所以也暂时孤立无援的时候出手。他一开始以为那人类是来送死的,幽魂领主和他说过人类这一点同恶魔是有多么不同,恶魔不怎么求饶,但也不会挑战明显比自己强大的个体,人类善于求饶和背叛,但同时也敢于挑战强者,有时候他们会为了非常荒唐的原因去死。但眼前这名人类倒不像是,幽魂领主口中,送死的人类身上有浓厚的绝望气息,而这名人类却没有。他仍旧机敏,灵活,眼睛在笼罩他全身的浓浓黑暗中闪光。这人类做的很少,但每个动作都让魔王察觉到一些麻烦,明明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但对方却总能用各种手段限制住魔王陛下。这人类想的很多,他的眼神很少飘忽不定,一直沉着于眼下的战斗,但魔王就是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
……也许他在想怎么活着离开。他在大胆地、充满希望的设想。他有很大的概率死掉,但眼中却没有愤恨,他看着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魔界之王,居然有孩子气的好奇心。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维度,他们的战斗其实是一场对话,打向对方的拳头是友好的:“请问你是?”,流出的血液也是善意的问候。
原来人类是这个样子的啊。
魔王头一次有同人闲聊的念头。他在魔界时时常思考,但很少和人聊天,四大领主中幽魂领主能言善语,火焰领主是个娇气蛮横但对他一直都言听计从的女性(其实火焰领主身为熔岩恶魔,本身没有性别,但是到了人类世界她就非要当一名女性,还把自己的身体幻化成女人模样),冰原领主沉默寡言但善于倾听(他时常听完对手的话再下杀手),深渊领主更是每天都能说没用的。按说他身为魔王,不管要和这几名陪伴了自己成千上万年的同伴说什么,他们都会很乐意于听并且认真回复,但他一般都是下达命令,对于闲事从不言语。
但这名人类是可以交流的。
也许他们能够互相理解。
那一刻他有了这样的,荒唐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还是先写一下魔王的心路历程。
他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反派吧,因为生长环境导致三观就和人类不同,但不能说是完全的邪恶。
如果用阵营来说,他更像是混乱中立,魔界特殊的生态环境让他没有人为制造规则的概念,所以也不受规则约束(并且不能理解人类的规则),他天生又喜欢观察,时间长了就是冷眼旁观,而且和他自己认为的一样,个体在他眼里并不重要,他只需要维护世界运转。
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勉强甚至可以把他归为善良阵营2333333至少他不希望世界毁灭。
他不希望魔界毁灭,如果到了人类世界,他也不希望人类世界毁灭。
他也不认为人类就是恶魔的食物,他比较认可的是赢者通吃。
就是说如果有很强的人类能够杀死恶魔,那也是这个人类的本事,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被杀死的恶魔是他自己,他也不会怨恨。他对于世界有责任感,如果有什么东西要毁灭世界,他也会去抗争。
但这对于他来讲,并不是出于爱恨,他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讲,他和绝哥的确有一点相似之处。
魔王是非常孤独的。
他这样的存在在魔界不会有,在人类世界也很少见。
大概这一本书里,他会是我写过的文里最孤独的一个魔王了。
不过以后可能会再写一篇文摘下这朵高岭之花_(:3j∠)_
第190章 老朋友
最终打断魔王思绪的, 是幽魂领主格斯特来回报虫族的进度。这位自诩智囊的领主是第二次入侵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之前的自信笃定。他比魔王年轻, 但却是个老年人的模样, 在魔界的时候也喜欢幻化成羊角魔, 蓄一把长长的胡子。羊角魔在魔界是中级恶魔中比较弱小的,因此偶尔有几个不长眼恶魔的就会啃到幽魂领主头上,反而成他幽灵大军中的一员。
在恶魔中,格斯特算是特别爱装扮的那一类,他到了人类的世界之后, 也是最能适应这边生活的, 魔王曾听到其他几个领主对格斯特的评价:“他简直变得和人类一样了!每天都装腔作势, 甚至还让手下的亡灵和狼人给他建造了宫殿!他还让那些从人类转化成低级恶魔的奴隶称他为‘大人’!”
他们都认为, 魔界是没有人类那么明白的阶级制度的, 所以除了魔王陛下之外, 大家都是靠实力上位,没有什么大人小人的说法。而人类之所以如此软弱,就是因为他们看重虚假的地位, 所以才有软弱无能的人类占据上位, 而悍勇好战的人类反而屈居下位的情况,如果人类全年都是些好战分子, 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侵略可能还没有那么快。
但幽魂领主认为,如果人类全都是好战分子,那他们只能是自取灭亡,战斗的欲-望被催得越来越高, 他们就更加容易被控制利用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副尽在把握高高在上的姿态,而这样胸有成竹的态度,自从他被人从人类世界杀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这一百年间,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自己封闭简陋的堡垒里研究如何反攻回来,虽然上一次失败了,但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人类极为勉强地防御住魔界的第一次进攻,但两界之间的通道却永远地保留下来了。
“——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叫凌绝的家伙!用熔浆煮他的灵魂!然后把他吞下去!!!”
幽魂领主格斯特时常发出以上的叫嚣。
对于他的宏图大志,魔王陛下并不看好。倒不是因为他自从被这名叫做凌绝的人类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导致他上一次来到人类世界的计划失败,并且被迫陷入沉睡之后就对这名人类产生了对手之间的敬佩。只是在他的观察下,幽魂领主一百年来做出的改变仅是量变,他吸取了更多灵魂填充自己的精神,变得强大的同时也更加容易被攻击到,但他还是不愿意停下来,他像是贪婪的野兽,只知道吞噬,但并不能完全消化吸收,久而久之肚子都耷拉到地上。
但他却不能命令幽魂领主停止。
恶魔都是这样的,他们太贪婪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在魔界不吃别人就要被吃,所以所有恶魔都养成了对食物势在必得的急性子,好像只有吞进了肚子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而吞进肚子里之后,他们就开始看到更多的食物,他们永远在吞噬。
在魔界就是这样的。
……就算是魔王,也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对是错。
他有点期待人类能够给他的这个问题附上一个答复。
幽魂领主带来的消息是这个星球上出现的那群从外形过来的人类似乎想要对虫族下手了。这就很令恶魔不理解,明明虫族也是他们自己召唤出来的——说实话,魔王和领主们能成功再次来到这个世界,还多亏了这些人。原来这个召唤了虫族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族捡到的恶魔咒文到底是啥意思,他只知道这玩意儿跟魔法似的能把另一个世界的召唤兽搞到这里来(做梦吧!),结果又因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没看明白咒文的要求,在准备祭品(就是一些牛羊牲畜)的时候多准备了足足一倍,念的时候又把单数说成复数,恶魔的阶位也没搞清楚,结果稀里糊涂地魔界这边连上头的人都知道另一个世界有人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