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潜本来就没什么耐心,更何况是现在,没等到仆役犹豫完,他就拎起对方的衣领,直接将他给提了起来,力道大得险些让那人窒息:“说不说?”
那仆役被吓破了胆,连忙道:“是,是那个叫孙孝的,他是我的主人!”
闻人潜没管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他丢下那仆役,大步流星地往校场里去。
一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了,却见校场里突然来了个人,孙晓定睛一看,见是闻人潜,他眼珠子一转,一副惊讶的样子迎了上去:“这不是闻人少爷吗,怎么到我们这校场里来了?我们……哎哟!”
没等他把客套话说完,闻人潜就一拳砸在了他的右脸上,这下两边脸一左一右都挨了一拳,看着还挺对称。
孙孝被打懵了,一旁的弟子连忙扶住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闻人潜问:“你们找柳萧麻烦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后面匆匆忙忙跟上来的那个仆役也愣了一下。
孙孝干出这种事,原本就是想要挑拨柳萧和闻人潜之间的关系的,要不然他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把这两个人都引到校场上来。
听了柳萧刚才的话,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生柳萧的气吧,怎么这人反而开始揍起他们来了?
闻人潜揍了孙孝一拳,却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连袖子都撸起来了,看上去是想要揍个痛快。
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就像柳萧一样赤手空拳的,但又完全不像柳萧一样点到即止,而是拳拳到肉,一个人单挑一群也是毫不含糊。
到了最后,弟子们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这人根本就不是在教他们做人,单纯是在拿他们泄愤啊。
那天下午,有好几个人被闻人潜揍进了医馆,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每当别人问起,那些弟子们都疯狂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也绝口不提究竟是什么人把他们打成这样的,像是已经被打怕了。
至于究竟是谁打的,斋里的弟子们有一些也知道那天柳萧被孙孝他们叫了出去,当天晚上就传来了那些人住院的消息,他们只以为是斋长把他们都教训了一顿,一时对柳萧更是敬畏有加。
这事柳萧当然觉得不对,虽然他确实教训了那些人一顿,但下手自认也没到这么重的地步,而内门弟子里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但始终没有夫子或是掌事过来找他,柳萧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或许是闻人潜做的。
但柳萧无从证实,因为自那以后闻人潜就不来内门弟子这边上课了,只托申从云过来给他带了话,说是这段时间很忙,暂时不能见面了。
柳萧有些担心闻人潜的状况,也紧张那天的话是不是被闻人潜听见了,只是当他想向申从云打听打听的时候,申从云却也不说,只把消息带到,又给了他一些吃的用的就走了。
有那么几次,柳萧甚至想要直接到闻人潜的住处去找他了,但思及闻人潜现在应该不怎么好过,怕过去要是被发现,大约只会雪上加霜,也只能勉强按捺了下来,强迫自己静下心等闻人潜去找他了。
这一等就是几个月,这段时间里,柳萧隐约感觉到自己有要突破的趋势,平日里便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但不知怎么,柳萧总觉得有一口气郁结在心头,不知如何释放,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始终没能抓住突破的关键。
夫子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冲击金丹,便给他批了假,让他可以不去上课,柳萧原本打算申请一座临时洞府去闭关的,但又担心闻人潜过来找不到他,于是一直没有去。
但一直这样拖着毕竟也不是个事,就在柳萧决定要去闭关的时候,申从云又找上了门。
虽然不是柳萧想见的那个,但柳萧还挺高兴她来的,但申从云的面色却有些焦急,一看见柳萧,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阿潜和师父闹矛盾了,”她说,“他们大吵了一架,然后他跑了出去。”
柳萧一惊,便要往外走:“没找到他吗?”
“倒是能找到,”申从云长长吐出一口气,“但我们的话不管用。”
柳萧想说他的话也不一定管用,但既然是去找闻人潜,柳萧没有拒绝。
“知道他在哪里吗?”柳萧问。
“现在还没有出门派,”申从云说,“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
这话说了和没说似的,柳萧叹了口气,没有追问,因为他大概知道闻人潜现在在哪里。
柳萧独自一人去了后山,申从云没有跟着。
彼时已经入夜,后山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周遭漆黑一片,柳萧在指尖燃起火焰为自己照明,他没有停留,一路来到了他们平日里练剑的那块地方,也离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地方不远。
那是块山谷中的空地,乍一眼望上去空无一人,柳萧却没觉得失望,他在周围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棵千年古木的树下看见了一团黑影。
“闻人潜。”他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柳萧走上前,在那团黑影面前站定,闻人潜抱膝坐在那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笼罩了他的半边身子。
似乎终于察觉到身边来了一个人,闻人潜从臂弯里抬起眼睛,看了柳萧一眼。
“你来干什么?”他问。
“申师姐告诉我你不见了,”柳萧说着,在闻人潜身前半跪下来,“她很担心你。”
闻人潜没说话,柳萧试探地摸了摸他的发顶,见他不反抗,便轻轻捧起了他的脸。
闻人潜的半边脸肿了起来,似乎是被人打过,他的眼眶同样也是红肿的,一看就知道刚才一定哭了一场。
“你来干什么?”闻人潜问他,“为什么来找我?倒不如让我一个人死了。”
“因为我也担心你。”柳萧告诉他。
闻人潜愣了愣,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是没有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发颤,最后他歪了歪脑袋,把脸贴在了柳萧掌心。
“她把我的书撕了。”闻人潜说。
再把那些事情回忆一遍是很痛苦的事情,但闻人潜只是靠着柳萧,把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一点一点告诉了他。
事情其实很简单,闻人潜藏在自己屋子里的和画符相关的东西被闻人遥发现了,这段时间闻人潜和柳萧一样在冲击金丹了,闻人遥觉得他看这些闲书是不务正业,怒不可遏地把他屋里的那些东西全部烧了。
“她气得就像我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一样。”闻人潜这样对柳萧说。
闻人潜当然是不情愿的,直接与闻人遥吵了起来,只是闻人遥发现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两个月之前,闻人潜还刚刚把那群内门弟子揍进了医馆,无论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在闻人遥眼里,只是闻人潜仗着掌门的势欺凌弱小。
要一切以门派和弟子为重,闻人遥是这么教育他的。
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他们之间积攒许久的冲突终于爆发了。
“我被骂够了,”闻人潜喃喃,“凭什么这些事情其他人做得,我就做不得?就因为我是她的儿子?但我不想的,不是我想当的,如果当初知道做她的孩子这么痛苦,我宁愿不要被生下来。”
他又有些哽咽了,柳萧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他搂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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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潜:讨厌柳萧,柳萧是混蛋!
还是小潜:(靠着柳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