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没否认,点了点头:“嗯,你观察得还挺仔细。”
“我就说嘛。”高明远笑了,但笑容里带着点欣慰,“那你不打了,陈豫川是不是也不打了?”
“不会。”沈河说得很肯定,“我们互相不影响。”
但话说出口,他发现这话有点站不住脚。
陈豫川会不会因为他不打而放弃职业?会不会为了跟着他走而放弃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沈河不确定。
高明远没注意到他的沉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的,感觉你现在挺开心的。”
“以前看你打比赛,总觉得你像个机器人。”高明远说,“赢了也不高兴,输了也不难过,但现在不一样了,感觉你多了很多情绪。”
沈河没说话。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原来他的变化很明显吗?
“所以啊,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是好的。”高明远笑了,“对了,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带着陈豫川一起来,沾沾我的喜气。”
“好。”沈河答应了。
两人转身往回走。池塘边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高明远一路上都在说他和他女朋友认识的事,沈河听着,偶尔应一声。
走到包厢门口时,高明远突然停下来:“沈河。”
“嗯?”
“作为朋友,也作为一个感情上的过来人,有些话我得告诉你。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要先想自己。”高明远说得很认真,“别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沈河看着他,点了点头。
推开门,陈豫川还在那自顾自喝酒。周一帆坐在另一边玩手机,都不想搭理对方。
这顿饭吃到很晚,走出小院子时,夜已经很深了。
回到家,沈河把不太清醒的陈豫川扶到沙发上,转身去倒水。陈豫川坐在那,盯着桌上的手柄发呆。
“喝水。”沈河把杯子递给他。
陈豫川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拉过沈河的手亲了亲:“我错了,不该喝这么多,还要劳烦亲亲老婆给我倒水。”
沈河听到那四个字,忍不住伸手拍在他头上,力道不轻:“确实要少喝,但喝都喝了,你就别在这作妖了。”
沈河顺势在他旁边坐下,难得开玩笑:“怎么了,感觉到压力了?”
陈豫川愣了一下,意识到沈河在说今天的比赛,轻蔑地笑了:“就他也配。”
沈河打量着他,突然开口:“不过我觉得他和你挺像的。”
陈豫川瞬间警觉,眼神带上点危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就他那长得,顶多算看得过去,你说他和你老公我这种身高腿长身材完美的绝世大帅哥长得像?”
沈河整个人往沙发背上一靠,盯着天花板,都懒得吐槽他:“我说你俩打法很像,你叽里呱啦说啥呢?”
陈豫川放松下来,也往沙发上靠:“你说清楚点啊,我还以为乱七八糟的情敌又来了。”
沈河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继续说:“就是很适合那种孤狼打法你懂吗?纯靠操作反应意识,不把队友当人。不过他没你这么毒瘤,顾虑得有点多。”
“他还是差点意思。”陈豫川说,“想法慢半拍,判断也不够果断。”
“不过他还年轻。”沈河说。
“我也年轻。”陈豫川转过头看他,“我才二十,你怎么就只觉得他年轻。”
“我们认识多久了?”陈豫川又问。
“六年了吧。”
沈河随口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认识得太早,但其实他们俩都还挺年轻。
他们是职业选手,是被寄予厚望的天才,特别是陈豫川,还被人认为是队伍的核心。但在日常相处里,沈河觉得他们都挺孩子气的,会在游戏里抢位置抢装备,会讲那些没头没脑的垃圾话。
沈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缘故,习惯了提前考虑、提前判断、警惕、冷静。
于是无形中,他也用这种方式去要求陈豫川,要求他稳重一点,负责一点,别再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
沈河又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如果没在一起,陈豫川是不是不用被他这么约束着,被迫听他那些莫名其妙只适合自己的大道理。
思绪刚飘开,陈豫川突然坐直身子,转过来面对沈河。他盯着沈河的眼睛,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迷离,但又带着某种认真。
“沈河。”陈豫川叫他的名字,没有加任何昵称。
“嗯?”
“你。”陈豫川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你喜欢我吗?”
沈河愣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是说真的喜欢。”陈豫川凑近他,“不是因为不忍心拒绝,不是因为我缠着你,也不是因为我对你好。就是单纯的,喜欢我这个人。”
沈河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沈河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陈豫川。他只知道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在旁边胡言乱语,习惯了他偶尔暴露出来的本性,但更多的,沈河也说不清。
陈豫川盯着他看了很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不需要我,就像你不需要那些房子车子,你什么都不需要。”
他把沈河拥进怀里,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很低:“不需要物质,也不需要感情。你和我在一起,可能只是因为不忍心拒绝,或者觉得我太烦了,干脆答应算了。”
“可我舍不得放手。”陈豫川说,声音很轻,但手臂收得越来越紧,“不愿意让你离开我身边。但我又怕你被这段关系束缚,每天做违心的事。”
他贴在沈河耳边,那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陪我玩这种低级幼稚的情侣游戏……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沈河感觉到陈豫川抱着自己的力道大得有些过分,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他第一次在陈豫川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绪,克制、隐忍,还有某种深藏的不舍。然后又联想到陈豫川这阵子的消停,不再动手动脚,偶尔亲近一下只敢亲脸颊和手背。
沈河抬起手,环住陈豫川的腰,放松身体靠着他的肩。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爱上人。”沈河说得很平静,“我确实不太懂这些,也不知道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但很早之前我就确定的是,你确实特殊。”沈河继续说,“不管是作为兄弟,还是男朋友,我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陈豫川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但这算喜欢吗?
沈河不知道。
于是沈河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陈豫川手猛地收紧,打断他的话:“这是对你不公平。”
气氛又开始不太对劲。
沈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轻松了点:“能不能不讨论这些公不公平的了。我怎么觉得你每次喝了酒都特别矫情,一副非得拉着我演苦情剧的架势。”
陈豫川顿了一下,看了沈河一眼,嘴角弯起来,顺着他的意把话题转走:“行吧,那我干脆以后都不喝酒了,省得你嫌我臭嫌我烦。”
他亲了亲沈河的头发,换了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毕竟这个家你最大,你说了算。”
考虑到陈豫川今晚,甚至是最近,表现得都挺好,稳定,听劝,不乱来,于是沈河偏过头,在陈豫川唇上落了一个很轻、很短的吻。
这是第一次,沈河在清醒的时候主动亲他。陈豫川整个人都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