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杨知澄忍不住追问。
“后来,后来我的朋友也不知道了。”徐婧摇摇头,“她说,貌似是警方来了,带来了一个人。那天高二四班的大门紧闭,门开后,又有两个同学消失不见,但之后就再也没人死了。”
“高二四班被彻底打散,分入其他班级。那间死过人的教室,也就这么被封存了下来。”
杨知澄还想再问,郑宇航却在这时插进话来。
“说这些干什么。”他抱着双臂,“今晚不是不会做梦了吗,还纠结这些问题干嘛?”
“反正我不关心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只要我活着,其他的事情,就都不重要。”
“好吧……我也不知道别的了。”徐婧抿了下嘴唇,说,“更多的,她没有告诉我。”
“没事,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徐嘉然安抚道,“多余的事我们也不多看,不多想。马上,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是啊。”徐婧便笑了,“总算……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真的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那一滴血的作用,总让杨知澄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那点阴冷的气息是否真的能阻隔恐怖的梦境,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意外发生。
毕竟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啊。
但他们找不到那个年轻男人,就连国字脸警察,也没再来休息室找他们。杨知澄无计可施,只好暂时选择认命。
他们在休息室里待了一整天。
夜晚时,由于这几天的困倦,几人早早便去睡了。
睡前,杨知澄还看了眼手机。
宋观南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人都是会变的。
杨知澄想。
分手前都是秒回,分手后,他就真的变得不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尝试,只在休息室里挑间床,躺了下来。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只多不少。尽管真的很疲惫,但杨知澄还是睡不着。
时间缓慢地指向午夜。
“明天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睡一觉。”郑宇航在杨知澄上铺碎碎念,“这里的床板好硬,都睡不着。”
“我真的好困……”徐婧的声音已经变小了,“实在是太累了,真的,真的太累了。”
“是啊。”徐嘉然也附和,“太累了。”
杨知澄听着,忽然感觉眼皮开始打架。身边说话的声音开始逐渐远去,变得模糊——
然后,他便无法控制地睡着了。
他忽然梦见了宋观南,梦见他满身的血污,梦见那个陌生的山崖。
诡异清晰的梦境结束,他睁开眼,便回到了那间恐怖的教室里。
一切都没有结束!
梦里模糊的意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恐惧感。
那年轻男人留下的血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们盼望的、拯救他们的东西,竟然是毫无用处。
抢在倒计时结束前冲出了教室,杨知澄和徐嘉然在走廊上飞奔,听见那凌乱扭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们明明跑得很快了,可为什么……总是甩不脱?
杨知澄想回头看一看,可理智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一旁的徐嘉然并没有向他抱怨那额间一抹血并没能阻止他们入梦。
他们来不及交流,但杨知澄也清楚,他梦见宋观南的时候,郑宇航和徐婧放弃了他,只有徐嘉然留下来,试图唤醒他,带他一起离开。
说不感动当然不可能,但现下当然不是寒暄的时候。
两人沉默着在走廊上一路狂奔,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黏着。
很快,他们便接近了一楼。
杨知澄喘着气,心中盘算起该如何逃脱。可雪上加霜的是,在一个拐角处,新的人影又出现了。
那是王欣雨。
此时的王欣雨浑身惨白,头发如同女鬼一样披散。她的双目死灰,毫无神采,看起来竟和一个真正的死人没有什么分别。
她在原地站定,死灰色的双瞳死死定在两人身上。
一个王欣雨,一个身后的恶鬼,一同将两人堵死在走廊之中。
杨知澄瞳孔一缩,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风。他勉强回头,朱阳麻木的脸陡然占据了整个视野。
不好!
他向下一滚,险而又险地躲开了朱阳向他伸来的手。
但这一下,杨知澄和徐嘉然便被朱阳从中分开。杨知澄见朱阳扭曲着身形继续向自己扑来,便喊道:“你先跑!”
徐嘉然一愣。杨知澄扭过头,向着岔路口的另一方飞奔而去。
朱阳果然跟了过来。
那脚步声如同戏耍般缀在自己身后。杨知澄望向前方,竟好巧不巧地看到,走廊尽头,是一堵青灰色的墙。
他跑进了一条死路。
来不及犹豫,杨知澄飞奔向前,径直冲入了一旁的卫生间里。
卫生间年久失修,镜面碎成一片片,勉强地黏在墙壁上,颜色昏黑,而水龙头上也早已染上斑驳锈迹。
他昨天来过楼上的卫生间,自然记得这里有几个隔间。他推开了一扇门,锁上门后,强行将它抵住。
砰!
朱阳也冲了过来,狠狠地撞在门上。
巨大的力道让脆弱的木门颤抖了一下。杨知澄咬牙,用身体死死地挡住了朱阳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不要看到我……
他在心中想。
和上次一样,它看不到自己时,就会停手的。
撞击持续了约莫几分钟,便真的缓缓停歇了下来。
杨知澄不敢松懈,仍抵在门上。
结束了吗?
没有。
杨知澄神经紧绷地想。
没有结束,他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可那个东西,到底在干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心中的不安也一点点地变得浓烈。
厕所里一片死寂。
未知的不安让杨知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忽然,他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恐怖片里时常出现的画面。
……不会吧。
悚然的预感让杨知澄头皮发麻。
他的脖颈僵硬着一点点抬起。
天花板是灰色的,粘着厚厚的蛛网。
入目是隔间的墙板,然后……
他看到了一张脸。
那只摇摇欲坠的脑袋下,跟着的是一个细长的脖子。脖子上的皮肤组织撕裂成一缕缕,露出里面暗黑腐烂的身体。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如同面具一样,套在头颅之上。
朱阳。
朱阳!
极度的恐惧下,杨知澄一点声音也没有办法发出来。
大脑高速运转下,他的第一反应是——
逃!
快逃!
杨知澄拉开隔间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恐怖的躯体。那躯体的躯干拉得极长极瘦弱,皮肤组织艰难地挂在竹节虫般的身体上,几乎片片碎裂掉落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趁着朱阳猝不及防之时,杨知澄一矮身从缝隙间钻了出来,向厕所外冲去。
可没跑几步,刚接近洗手台时,他的身后陡然掠过一道风声。
腥臭味扑面而来,一只嶙峋的手抓住他的脚踝。
杨知澄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脑袋被撞得短暂地晕了晕。
就这几秒间,朱阳拖拽着他的腿,竟是要强硬地将他拖回去。
不,不!
杨知澄绝望地挣扎着,可朱阳的手如同铁钳一样,死死地拽着他,一丝一毫被撼动的意思都没有。
教学楼仍是一片死寂,没有人留意到他临死前的挣扎。杨知澄感觉到自己的脚腕上传来诡异的刺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皮肤里。
不……不啊!
他真的要死了吗?
摇晃的视野中,杨知澄只能看到洗手台上方破碎的镜子。漆黑的镜面里,连一点光彩都没有反射出来。
脚踝处的痛感愈发强烈。他的意识逐渐涣散,更加剧烈的痛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