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槐树啊……”杨知澄盯着屏幕,嘟囔了一句,“看着好奇怪。”
“……是槐树。”宋观南说。
他的侧脸略有些紧绷,似乎对面前的场景也没有心理准备。几秒后,他抓住杨知澄的手腕,向音像店快步走去。
“为什么会是我和你?”杨知澄又问,“我不记得我们一起来过这样的地方。”
“……”宋观南默了默。
“我也不记得了。”他说,“跟紧我,不要乱跑。”
“不会的。”杨知澄小声回答。
他们踩在音像店发霉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镜头再次对准电视机,而此时,站在客栈前的宋观南已经抬脚跨过腐朽的门槛,走了进去。
镜头飞快地跟上,在追上宋观南时,他说了声:“你确定要跟来?”
“确定。”杨知澄回答得毫不犹豫,“你看我最近跟着你,有给你拖过后腿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剁骨刀,刀刃看起来钝了些,但血槽和刀锋上积淀着的颜色好像变得更深了,在客栈门前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知道。”宋观南默了默,说。
客栈内部相较于外部而言更加破败阴暗。一楼摆着黑漆木桌,唯一开着的一扇窗户被窗外的槐树挡住,茂密的枝叶遮住了稀稀落落的阳光。而后门正对着大门,门扉半开,露出后面空空荡荡的马厩。
“一会我顾不上你。”镜头里只能看到宋观南的背影,“不要乱看,不要远离我。我要去找一个人,找到之后就离开。”
“……谁啊。”沉默了几秒,杨知澄问。
“你不认识。”宋观南的回答很冷漠。
“好吧。”杨知澄就应了一声。
镜头微微下垂,在阴暗的木屋里,忽然瞥见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长袍马褂,身形瘦高,静静地站在一角,面庞看不清楚。杨知澄伸手扯了扯宋观南的衣服,小声说:“那里有人。”
“不要看。”宋观南打断了他的话。
“好。”镜头便再向下动了动。
不知从何处传来滋滋啦啦的炒菜声,和着柴火哔哔啵啵的声响。杨知澄埋头跟着宋观南,一路向前走着。
好像是后门的方向。
“客官,来做什么的啊?”这时,有一个声音传来。隔着两层电视机,那声音变得十分失真,但杨知澄却总感觉有些微妙。
微妙的熟悉。
难道他在服务区里听到过么?
“我先看看。”宋观南回答。
他没有理睬那人,径直向后院走去。镜头中渐渐出现了小片疏疏落落的灰绿色杂草,慢慢向前,又露出了一口井。
井口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镜头微微向上抬了抬,瞥见一点干枯的井底。
再往里,似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一路向下,延伸入怪异的黑暗,看起来格外诡异。
一只手又陡然捂了过来。
屏幕变成一片黑暗,宋观南冷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说了不要看。”
“抱歉。”杨知澄麻溜地认错。
那只手便立刻松开了。
“你在旁边看着,有人来了立刻提醒我。”宋观南说,“但注意,不要看任何人的脸。”
“我知道了。”杨知澄应。
“要记住。”宋观南强调。
“我记住了。”杨知澄答应得依旧很爽快。
“不要乱跑。”宋观南强调了最后一遍,就转过身去,“我不进去,就在井底。你不要往里看。”
屏幕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他翻过摇摇欲坠的井口,纵身跳进了并不算深的井底。
杨知澄没说话。
他静静站在原地,镜头向手中狰狞的剁骨刀瞥了一眼,又重新落在满是杂草的地面。
后院安静了下来。
马厩里没有马,自然也不会有动物的声音,只有风一下下地拂过地面的细碎轻响。
啪嚓!
突然,有脚踩在杂草上的声音响起。
那声响很轻,但在几乎完全寂静的后院里格外明显。
镜头警觉地抬起,转向面前的井口。
可枯井底空无一人。
镜头茫然地晃了晃,在短暂的犹豫后,杨知澄顺着井内道路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朝前望去。
当整条幽深的隧道尽收眼底时,他又过电般扭过头。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中,能明显看见,隧道中亦是空空一片,没有宋观南的人影。
他不见了。
啪嚓,啪嚓……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杨知澄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随后,他猛地举起剁骨刀,向后一刀挥去!
“你在干什么?”一个男声响起,“……啊!”
隔着两层电视,那声音听起来极为失真。但杨知澄却一瞬间分辨出——这和牛肉面店老板的声音极为类似。
电视机里的杨知澄丝毫没有犹豫。
刀锋入肉,发出粘稠的闷响,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在屏幕里绽开。
而他背后那个人形生物,直接像气球一样爆炸,鲜血溅落在灰绿色的杂草上!
噗!
鲜血迸溅开来,后院又重归死寂。
镜头呆呆地留在原地,在死寂中又向下看了一眼,可枯井底始终空无一人,丝毫不见宋观南的人影。
啪嚓啪嚓啪嚓……
院子里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杨知澄回过头,镜头一侧出现了三双脚。
三双脚上都穿着布鞋,其中两双较大,看起来像男人的脚。而另一双小一些,似乎是女人。
它们越来越近,而镜头定在原地,连丝毫晃动也不曾有。
当那三只脚几乎占据了镜头的大半空间时,剁骨刀陡然一掠而过!
镜头依旧是低垂的,剁骨刀嗖地一声,重重地砍在面前三人的身体上。其中一人连叫都没有叫出声,便瞬间炸开,化为一片粘稠的血雨。
“啊!”女人的尖叫声传来。杨知澄毫不停顿,拧身一刀,毫不留情地将那两人的头颅砍断。
它们的头骨咚地一声落地,又像气球一样爆炸开来。杨知澄握着剁骨刀,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这次是四双脚,三双男人一双女人。杨知澄手起刀落,将离他最近的男人从头斩断,又剁下了剩下三人的脑袋。
咚!
脑袋砸在地上,又像气球一般溅开满地的血腥。
镜头向下,杨知澄甩了甩手上的血,很轻地“啧”了一声。
原本荒芜破败的后院此刻已经变得一片血腥。镜头始终朝下,面对着杂草上粘稠流动的血液。
风声变得微弱,更加清晰的是杨知澄沉重急促的呼吸。第三次,脚步声响起,这次出现的是5个人。画面里的五双脚背比之一开始,泛出几分奇怪灰白。
剁骨刀再一次扬起,血液四溅。
音响中的喘息声更加剧烈。接着,被血色浸染的后院里第四次响起了粘稠的脚步声。
6双脚出现在画面之中。这一次,布鞋外裸露的脚背不知为何变成了惨白色。原本或粗或细的腿拉得细长,如同树杈一样尖锐支楞。
镜头垂落,对着杨知澄手中的剁骨刀。浓稠的血液顺着他的手、刀柄、刀尖,淅淅沥沥地落在地面上流淌的血液之中。
他又一次举起了剁骨刀。
惨叫声、刀刃刺入肉体的闷响声交织在一起。突然,镜头骤然一颤,接着迅速向后一转。
一张惨白人脸骤然和镜头外的人对上眼神!
那张人脸没有五官,只剩下五只黑洞。
镜头原地晃了晃,好像模糊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间。当惨白人影伸出犹如利爪一样的手,掏向杨知澄面庞时,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刀将它砍翻在地。
整个后院一片狼藉,满地血液,却没有一具尸体。不远处又响起脚步声,杂乱无章,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