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能接触的东西。”宋宁钧回答得很含糊。
他瞥了眼杨知澄:“你觉得他的状态如何?”
“也……也和以前没什么差别。”杨知澄说,“他究竟……”
“他会害死你的。”宋宁钧深深地看了杨知澄一眼,“那些东西活人无法碰触,要想接触,除非你想死。”
“看来他良心未泯,到最后还放了你一马。”
听到这句话,杨知澄还在思索着怎么回,周身蓦地掠过一片冰冷的寒意。
仿佛砂土摩擦的触感贴着他颈侧的皮肤掠过。杨知澄汗毛乍起,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片寒意便消失了。
什么东西?
“我话也说到这份上了,下次如果再碰到他,希望你及时通知我们。”宋宁钧的声音传来。
杨知澄对上宋宁钧,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
他忽地明白了。
“否则……就再也没人能救你了!”宋宁钧说。
……
宋宁钧说完,便转身走向杜晟春和杜虞。
他不知做了什么,杜晟春便悠悠醒转,表情充满了茫然。而杜虞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演技爆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宋宁钧向他俩嘱托了几句,便和杜晟春一起走向了杜虞的车。而杜虞,则是朝杨知澄走了过来。
“小叔叫我开他们的车送你们回去。”杜虞说,“他自己的车里有司机,直接让司机开回去。我们两个一起,顺便送你同学去医院。”
“好。”杨知澄点点头。
他脖子上的皮肤仍然一片冰凉。
方才他就已经意识到,那砂土摩擦般的感觉,一定是宋宁钧的试探。
他想试探宋观南究竟在不在杨知澄身边;当杨知澄遇到危险时,究竟会不会出现!
杨知澄背上冒着冷汗。
还好,还好宋观南要沉睡一周多的时间。
“没问题吧?”杜虞再次问道,意有所指似的。
“没问题的。”杨知澄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杨知澄不知道宋宁钧信了多少。但至少,宋观南没有单枪匹马直接进入善和坊义庄的地下室,或许能证明他目前还没有死。
完全骗过宋宁钧,料想也是不可能。但能拖延一会时间就拖延一会时间,至少也要等到宋观南准备好。
而看宋宁钧的态度……现在整个解铃人群体都在追查宋观南。宋观南身上所谓的‘活人不能接触的东西’或许就指的是那些血尸。
看来,现如今的解铃人群体,似乎也深深陷在了鬼蛊计划之中。
杨知澄不寒而栗。他瞥了眼杜虞——杜虞,真的一点也不知情么?
还有,他现在在鬼蛊计划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宋宁钧至始至终都想要争取他的信任。那他会不会和前世一样,始终作为一个鬼蛊的备选项?
带着满腹疑思,杨知澄和杜虞一起将段宁茜兄妹搬到后座,坐上车,一路朝着K市中心开去。
与此同时,杜虞的车里。
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杜晟春。他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眉头紧皱。
“你感觉如何?”
车行驶上公路时,宋宁钧突然问道。
“还好。”杜晟春说,“就是……”
他眉头皱得更深:“我总觉得很古怪,又说不清古怪在哪里。”
他摸了摸后脑,然后“嘶”了一声。
“杨知澄呢?”宋宁钧问,“你觉得这人,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他?”杜晟春思考了一下,“我总感觉他不大像正常人。”
“比如?”宋宁钧眯了眯眼。
“他太冷静了。”杜晟春说,“虽然他有的时候会表现出害怕,但我总感觉,他并不是真的对‘鬼’,对我们,感到真正的恐惧。”
“但他的人生轨迹和逻辑都的确非常正常。有的时候,我总感觉我好像产生了错觉。”
他呼了口气:“可别再出现第二个宋观南……又节外生枝。”
宋宁钧没有立刻回答。杜晟春转了转方向盘,随口问了句:“宋哥,你今天说血尸闹出了很大的动静。都这样了,宋观南他还能活着吗?”
“按杨知澄的描述,他应该没死。”宋宁钧靠在椅背上,平静地回答,“刚刚我也试了试……宋观南似乎也不在他身边。”
“那你觉得呢?”杜晟春转过头。
面对着杜晟春探究的表情,宋宁钧睁开了眼。
“不好说。”
他的瞳孔里掠过一片诡异的微光。
“我留在那里的东西,也不知他们看到没有。”
“现在来不及去求证。等回头……再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第132章 东河服务区(24)
杜虞开车将段宁茜兄妹送去医院后,又尽职尽责地将杨知澄送回了学校。
杨知澄在校门口和杜虞分别,他背着双肩包,风尘仆仆地回到学校时,迎面碰上了同实验室的同学。
“我靠,你跑哪去了?”那位老哥看着脏兮兮的杨知澄,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老张最近有问到你呢。”
“怎么了?”杨知澄诧异,“他不是一向很佛系的么?怎么回事?”
“搞不懂。”老哥耸肩,“你啥时候来看一眼,省得他拿你撒气。”
“好。”杨知澄忙点头,心里却转而盘算起请假的事。
宋观南说起的那间温特米尔酒店显然又是一个大工程。他的导师性格随和,而他前两年和宋观南分手,整个人犹如工作狂一样扑在实验室,早就够上了毕业的条件。现在摆烂一些,也无伤大雅。
到宿舍时已是深夜。杨知澄藏好剁骨刀,便去洗漱了一番。
空荡荡的房间少了一只鬼,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
先前因为戒指受的伤到现在还没有愈合。杨知澄摸了摸小腿上结痂的伤口,躺在了床上。
他手里攥着那只红色的平安符,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宋’字。
或许前世时,这是宋观南的东西。
杨知澄五味杂陈地闭上眼。
极度的疲惫让睡意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漫无目的地想——
这一次,他又会得到什么时候的记忆?
……
闭上眼后,一片黑沉的视野犹如潮水般褪去。
湿热的风裹着泥土的味道穿过小径,拂在杨知澄的脸上。
“宋观南。”他叫道,“等我一下!”
他踩着松软的小路,沿着面前一串脚印,追上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宋观南。
听见杨知澄的声音,宋观南停下脚步。他回过头,面色淡淡:“赶时间。”
“我知道。”杨知澄说,“前天从义庄离开的时候,我从墙上跳下来,脚崴了。”
“……下次早点说。”宋观南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慢了下来。
杨知澄几步上前,故意抓住了宋观南的手臂。
檀香味萦绕在鼻尖,盖过了土腥味。宋观南收回目光,没有推开他。
两人似乎正在一座小山包上,杨知澄抬起头,向前眺望,瞥见一排低矮的土平房。
那似乎是个小村落,炊烟弥散在略显灰沉的天际。远远望去,有活人在平房间穿梭,院落中偶尔飞起几只扑棱的大公鸡。
“跟上。”宋观南回头。
“嗯。”杨知澄随口应了声。
他们下了小山包,踩着小路径直向小村走去。
村头是一间小院,被摇摇欲坠但砌得很高的土墙围拢。在半开的木门里露出一对老夫妻,满脸沟壑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摘菜,而老头正在喂鸡。
“咄咄咄,来来来。”老头佝偻着背。他身后泥地上搁着一只黑色的陶罐,约莫有小孩头颅大小。它被封得密密实实,正正摆在小院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