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门把手,以及门把手旁边的锁。以不变应万变,他举起剁骨刀,便向门锁砍去!
“别!你打不开的!”
陶星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他气喘吁吁地追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小块蜡牌,按在了门锁上。
玻璃门晃动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发出了“咔哒”一声。
杨知澄眼见着陶星猛地推开门向外冲去,他立刻跟上,却一瞬间对上了陶星的眼神!
陶星的眼睛里弥漫起晃眼的恶意。杨知澄心中警铃大作,便见陶星再次拿出蜡牌,朝着自己扔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重重地将玻璃门甩了回来。
距离很近,杨知澄压根无法闪躲,只能伸手卡住即将关闭的玻璃门。
砰!
玻璃门重重砸上小臂,那块蜡牌,也不偏不倚地落在杨知澄的肩膀上。
当蜡牌砸在身上时,滚烫黏腻的气息便陡然从碰触的地方蔓延开来,杨知澄从脊椎以下的身体一瞬间似乎都失去了知觉,连剁骨刀都几乎握不住。
但突然,杨知澄肩上那枚花纹诡异地传来刺痛。
滚烫黏腻的气息瞬间消退,而身后那浓烈的鱼腥味已然近在咫尺。杨知澄勉强抓住剁骨刀,以最快的速度掀开玻璃门,向外跑去!
他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擦了一下,但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锁骨处的刺痛已经消失,只剩下小臂被门砸后的胀痛感。杨知澄踉跄着回头,只见保洁大姨的红色塑料桶抵在门口,那颗头浮了起来,和那双黄豆一般的‘眼睛’一起,直直地盯着自己。
太惊险了!
杨知澄惊魂未定,呼吸急促。
他没忘记还有一个活人,便立刻转过头向不远处望去。
只见陶星沿着栈道,已经向前跑了好一段距离。杨知澄深吸一口气,拎着剁骨刀追了上去。
陶星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整个人都变得仓皇了起来。
两人一追一逃,沿着漆黑的人工湖,将摇摇欲坠的栈道踩得嘎吱作响。但陶星的体力显然不如杨知澄,没过多久,杨知澄便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按在地上。
咚!
陶星惨叫一声,徒劳无功地挣扎了起来。
杨知澄一只手死死地按着他,又猛地朝他踹了一脚。
“放开我!”陶星见挣扎无果,便大喊道,“放开我!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你放开我,我全都告诉你!”
“少放屁。”杨知澄冷笑一声,“刚才是谁先动的手?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现在只想把你丢进人工湖里喂鱼!”
“你,你……”陶星语气惊恐,“你到底想怎样,杨知澄,我知道很多事情,很多人的事情!我知道杜虞,宋宁钧,还有,还有宋观南!”
在说到‘宋观南’的名字时,陶星突然一个用力,猛地转过头。
他的嘴里叼着一张颜色诡异的黄纸,那张黄纸上用鲜红的血液画着看起来极为不详的符咒。他面色狰狞地咬着黄纸,便向杨知澄的手背贴去!
但杨知澄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一刀便将黄纸的边缘插在了栈道上。
当刀刃接触到黄纸时,杨知澄的整个手腕骤然一麻。
而与此同时,纸上那颜色鲜红的符咒瞬间消失。整张纸变得脆弱,一下子在刀刃的力道下碎成了两半。
杨知澄拔起剁骨刀,森冷刀刃直指还未缓过神来的陶星。
陶星瞳孔一缩,眼珠里倒映出刀刃的影子。
“你花样还挺多的啊。”杨知澄笑了一声。
现如今情况紧急,宋观南还被宋宁钧和男主人困在酒店4楼,其余残肢也去向不明。而陶星三番两次地暗算打断,让杨知澄胸腔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他压了压刀刃,刀锋几乎离陶星的脸只剩下三指的距离。
“说,你知道什么?”
陶星胸腔急促地起伏。这下他不敢再挣扎,但脸上伪装出的仓皇和惊恐尽皆褪去,只剩下讥诮之色。
“你先放开我。”他的表情冷静,“不然我凭什么告诉你?”
杨知澄眯起眼。
他单脚压在陶星身上,制住了陶星所有可能的反抗途径。听到这句话,他便将刀刃再次下压几分,刀锋几乎贴上陶星的眼皮!
“你会吗?”陶星眼珠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杨知澄,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可以赌一下。”杨知澄不为所动,“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那你更应该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敢……”
“人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成为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也很清楚。”杨知澄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数十个数。”
陶星勉力维持着镇定,毫不闪避地望着杨知澄:“杨知澄,你不敢!”
“杨知澄语气平静,不疾不徐地开始倒数。尽管方才经过了激烈的奔跑,他手中的剁骨刀仍然纹丝不动,稳稳地悬停在陶星的眼珠上方。
“……随着数字的降低,陶星深吸一口气:“你……”
“3,2,”杨知澄没有任何回应,只继续数着数,刀尖没有丝毫偏移,“等等!”
当最后一个数字即将出口时,陶星突然叫出了声。
他的额角冷汗涔涔:“我说……我说!”
杨知澄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星,将刀尖微微撤开一点,倒也没再继续倒数下去。
他没猜错。从方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中,他隐隐地感觉到,陶星是一个很惜命的人。
而且……陶星对宋宁钧似乎也没有那么忠诚。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局,对他而言毫无必要,也绝不可能。
“刚才在4楼时,我和宋宁钧一起。”陶星喘着气,语速飞快地说,“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最后,他们三个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我对宋宁钧还有用,他就将我送了出来。”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但杨知澄没有给出应有的反应,他便只好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死在度假村里的,是我的家人。”陶星说,“他们都死了,只有我幸运地活了下来。”
幸运?
杨知澄对陶星的说法感到好笑,但并没有立刻拆穿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年……那年我12岁。”陶星继续道。
他的眼里似乎有某一瞬间闪过复杂的情绪,但消失得很快,快得像杨知澄的错觉。
“我还记得,是那年的暑假。我们一家人在度假,我弟弟和妈妈住在一起,我一个人一间房,爷爷奶奶在隔壁,爸爸在楼上。”
“一家人在一起,楼上楼下,看起来是一个很完美的假期。但是……”
“那天晚上,我不大睡得着,总听到房间里有咚咚咚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响……我以为是我弟弟在外面玩,他一向昼夜颠倒,又我行我素。家里人不大管他,我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我忍很久,大概有一个小时吧。到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所以,就睁开眼睛向外看了一眼。”
他顿了顿。
“然后,我……”
“我看到我爸爸的头,在地上倒立跳动着。”
“房间里全是血痕,血痕围着我的床,围了一圈又一圈。”
陶星抬眼,迎上杨知澄的目光:“它跳不高,所以上不了我的床。我不敢下床,也不敢大声呼救——害怕引起它的注意力,当然,也没办法再睡着了。”
“我就坐在床上,看着它,在床下一直跳动着。”
“过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凌晨五点。我真的很困,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地上的血迹没了,爸爸的头也不见了。”
不见了?
杨知澄心中疑惑,不过面上没有泄露出丝毫表情。
“我不敢下床,一直等到有人来敲我的房门。那个人把房门敲得震天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