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手中的仙女棒已经燃得只剩下一小截。他按了下门铃,清脆的铃响在雨声中回荡。
“来了!”门里传来声音。
防盗门背后的木门一开,先前见过的杜晟春出现在门后。他见是杜虞,便飞快地开锁,将两人一鬼迎了进来。
“你跟我过去。”杜晟春对杜虞说,又扭头看向站在巷口的杨知澄,“不好意思哈,我们这里面不能进外来人。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好。”杨知澄点点头。
杜虞拿着仙女棒,跟在杜晟春身后,一路走进了屋里。杨知澄看见屋内一亮,昏黄的灯光穿过雨幕,洒落在巷子潮湿泥泞的地面上。
他向里面张望了眼,看到了一个伶仃的女人剪影。
女人身躯瘦弱,背佝偻着。过了会,她忽然抖了抖,又重新恢复平静。
屋内灯光彻底暗了下来,又是几分钟过去,小屋的防盗门再次开了。
杨知澄抬头望去,见是杜虞和杜晟春,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杜晟春妥帖地锁好防盗门。“还好你们来得及时。”他随口道,“再晚来几分钟,我就要离开了。”
杜虞好像很疲惫。他的面色好了许多,但仍是十分苍白:“碰到些意外情况,还好有惊无险。”
“你俩一起的吗?”杜晟春回头,目光在杨知澄身上扫了扫。
“嗯。”杜虞不动声色地插了进来。
“正好,让他给我打下手。”
“都活着,不容易。”杜晟春笑了笑。
“现在事情结束了,你们要联系宋宁钧吗?”
第55章 等价交换(26)
当然。”
杜虞面不改色地回答。
“啊,现在?”杜晟春便笑问。
“明天吧。”杜虞摇头,“太晚了。”
“那也是,你们准备怎么回去,我开车送你们吧,雨太大了。”杜晟春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没事,我开了车。”杜虞拒绝了他的好意,“谢了,我先送杨知澄回去。”
“好吧,”杜晟春没有坚持,“那我先走了。”
杨知澄跟着杜虞回到他的车上。雨势渐弱-,杨知澄身上已经湿透,伤口浸满水,泛着酸胀的疼痛感。
“你们有很多这样的收容地吗?”杨知澄随口问了句。
“是的。”杜虞说,“你之前去过的那个春苑小区,就是宋观南的收容地。现在这间小屋,以前住过人。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宋宁钧的收容地。”
“杜晟春和宋宁钧是朋友么,他应该是你们杜家人吧。”杨知澄又问。
“说是杜家人。”杜虞摇头,“但他从小就在宋家那边长大……我和他也只是关系稍微近一些,不太了解他的具体情况。”
“原来如此。”杨知澄仰头靠在椅背上。
现在闲下来,伤口处的疼痛就显得愈发剧烈。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得去校医院包扎一下。
“我要付出的代价,是这一个月内都会被鬼注视着。”他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便扭头对杜虞说,“所以,桐山街……”
“那行。”杜虞皱了皱眉,“真是不巧。”
“嗯……”杨知澄闭了闭眼。
“少出门。”杜虞叮嘱道,“你也不想宋观南过多地暴露在人前。这样的话,那就尽量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我明白,谢谢了。”杨知澄笑了下。
杜虞开车上了大路。凌晨时分,马路上的车流稀疏。杨知澄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地泛起几分困意。
“对了。”杜虞突然开口。
“那枚戒指还在你这里吧。”
“在的。”杨知澄点点头。
“既然那只干尸已经被收起来了,宋宁钧没催,你就把它留着。”杜虞说,“不可能一点危险都遇不到,留着它至少能保命。”
这倒是意外之喜。
“好啊,那就太感谢了。”杨知澄有些欣喜。
“如果有比较困难的事,可以联系我。”杜虞好像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最近K市有些不太平,我已经忙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宋观南这家伙的原因……”
他嘀咕了会,皱皱眉:“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
……
杜虞很厚道地把他送到了校门口。杨知澄先去了趟校医院急诊,才回到宿舍里。
显然,宿舍仍是空空荡荡的。
还没到天亮的时间点,外面还是一片黑沉。杨知澄摸索着,刚碰到空调遥控器遥控器,手腕就蓦地被抓住了。
那人手心冰冷,在潮湿闷热的夏季里,存在感格外地强。
宋观南?
杨知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重重地圈住。冰冷得让人发麻的呼吸落在颈侧,杨知澄艰难地回头,对上宋观南黑沉的眼珠。
凌晨三四点,走廊里安静得连脚步声也没有。杨知澄温热的呼吸和宋观南的纠缠在一起,一冷一热,就在这死寂的房间里纠缠。
杨知澄看着宋观南伸出手,用力地扼住自己的后颈。
“杨知澄。”他听见宋观南说。
宋观南的声音低沉沙哑。杨知澄恍惚一瞬,突然被他按住后颈。
冰冷湿润的吻落了下来。
他几乎未曾如此主动过。
杨知澄恍惚地想。
他睁开眼,对上宋观南的眼睛。那双瞳孔里,只剩下冷漠和麻木。眼白上攀爬起密密麻麻、诡谲恐怖的花纹,在黑暗中模糊又怪异地摇曳着。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杨知澄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扼住。他双腿发软,怔怔地看着宋观南的眼睛。
宋观南一伸手,正好握在他腰际的伤口上。
杨知澄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躲开。宋观南却死死地控制着他,一寸也不许他远离。
宋观南的身体,宋观南的腰腹,宋观南带着薄茧的手,还有那熟悉的、包裹住他的檀香味。
那双眼睛始终被死寂笼罩。可此时此刻,他却像抚摸过一个陌生的东西似的,手心的触感缓慢且清晰地,一寸寸从杨知澄背脊路过。
杨知澄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攥着宋观南的道袍,看见那一片片微雾似的黑气缭绕在宋观南的身边,在他的视野里飘动。
宋观南的手从背脊一路向下。杨知澄感觉自己双眼在艰难的呼吸下漫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想挣脱,但扯到了伤口,又一个激灵卸了劲。
他惶惑地睁着眼,浑身轻微地战栗着。
窗外的雨声渐重。楼下的流浪猫好像跑进走廊里,在屋外喵喵叫着。
猫叫声穿过宿舍的木门变得模糊不清,一声声细碎地传来,不轻不重地撩着杨知澄所剩无几的神经。
天色蒙蒙亮时,宋观南才轻轻退开一步。
他扶着站都站不稳的杨知澄靠坐在地上。杨知澄眨了下酸涩的眼睛望向他,却见那极为不稳定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宋观南的面色变得更加青白,更加不像是活人了。
而那诡异的灰色花纹这时已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丁点灰还浮在泛着血丝的眼白上。
雨终于彻底地小了下来,只有毛毛细雨还在窗外飘洒。微亮的天光慢慢地占据了小半边窗户。
宋观南抱着他。
手臂还是有力的,只是触感冰冷,再也没有活人的温度。他的身上除了檀香味,还有无法忽视的血腥味,缠绕在檀香味之间,格外刺鼻。
杨知澄闭上眼,慢慢将头埋在宋观南颈间。
宋观南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再扼住他的脖子,像方才一样,追魂索命似的。
他就想起大一的时候。
大一时养父母和他吵了一架,原因是养父母总不让他们亲生的孩子杨知宇和他说话。每一次他们教训杨知宇时,态度活像见到一个晦气的魔鬼。
“你找他干嘛啊,他又不是你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