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谁也没想到，临一每上前一步，那些人偶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后退，像是躲避着凶猛掠食者的沙丁鱼群。
它们如出一辙的漂亮容颜上露出了所差无几的恐惧，偶尔夹杂着一闪而过的怀疑、惊慌与鄙夷。
阿斯莫德漂浮在南林身边，忍不住地开口，“这座工厂蛮厉害的，连微表情也做得很逼真欸。”
南林闻言，没有开口反驳。
的确，太相似了，相似得令人感觉害怕。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只会出现在与人类不那么相似的类人造物中，其中自然包括机器人和人偶。
但当它们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
一个看上去与人别无二致的存在，内里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它会学习你的每一句话，在每一个夜晚安静地注视着你，试图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装得更像人类一些。
临一耸了耸肩，格外利落地转身返回徐青身边，二人靠近低语了几句。
南林扫过他们之间交谈的模样，内心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上心。
他现在只想两件事情。
第一：阮虞怎么还没出现。
第二，闻无伤那傻小子人在哪儿？
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又是一个人被无数枪口指着推了进来，外加精准落在腰上的一脚，附赠一句：“就没见过你这样，连树都要抱着啃一口的异类！”
闻无伤高声道：“啃树怎么了？我至少没啃你！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走，你们讲不讲道理？！这一脚就是公报私仇！！！”
他又委屈又愤怒地揉着腰，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像是掉落进一片花丛般自在。
房间内挤满了人与“非人”，被注视的感觉若有似无，却始终存在。
南林拍了拍阿斯莫德，悄声道：“你先过去。”
阿斯莫德甩着尾巴，示意自己明白。
半晌后，只见距离稍远的闻无伤神情忽然一变。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抬手，上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闻无伤：出幻觉了？
可他一低头，便看见了阿斯莫德眨巴着眼，乖巧地摇了摇尾巴，仿佛刚才痛下杀口的人不是它一样。
闻无伤：“......”
他伸手抓住阿斯莫德的尾巴，沉默几秒后，决定不和一只恶魔计较，要找麻烦就去找它的主人。
于是他一抬头，便看见了南林没什么情绪的眸子。
闻无伤默默的收回了上一句话。
没办法，这货的主人自己打不过......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着位置，却听见身边的阿斯莫德说，“南林说，你没必要过去。”
“为什么？”闻无伤有些伤心，“陛下是嫌我丢人吗？”
他大概也知道这次的副本没有展示屏，相当于完全保密，所以也开始放开了本性。
南林：“......”
闻无伤见他的眼里x带上了些许警告，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阿斯莫德尽职尽责地传着话，“因为你太引人注目，估计是第一个被踹进来的。”
闻言，闻无伤似乎准备反驳什么，但阿斯莫德伸出爪子捂住他的嘴，又说，“你进来这个副本多久了？看见阮虞了吗？为什么啃树？”
“等等等等......”
闻无伤摆手，捋了捋自己的思绪，正准备挨个回答，门外却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就像是潘多拉魔盒被打开的预兆。
凭借着出色的五感，再加上靠近大门的原因，闻无伤倒是听见了一些外边的动静。
“负荷还是太高了，降下来一点。”
“是，是...您说的是机器还是人偶的负荷？”
“当然是机器，人偶不是人，别对它们产生同理心。”
“明白了。”
......
脚步声越来越近，银白的大门被再次打开，全副武装的警卫有序地破开道路，预留出一条足以使两个人并肩行走的通道。
不过几秒，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如鹰般锐利眼神的男人走了进来，而在他身后，还跟有一个抱着记录册的年轻人。
就在闻无伤以为不会再进来人时，又有一人推着一个一米高的推车走了进来，上边摆满了巧克力、香蕉、压缩饼干、以及各式各样的功能性饮料。
而最先进来的，戴着口罩的男人，则看着里面蜷缩在墙壁边缘与卷帘门边的各色人偶，眼神似有些许不耐，最终还是拍了拍手，用以吸引注意。
“听好了。”他淡灰色的眸子划过在场的所有人，“我叫‘M’，负责人偶的出厂检验。检验一共有五项指标，只有合格的人偶，才能够离开工厂，进入世界，明白了吗？”
所有人偶噤若寒蝉，临一却在徐青的指示下开口询问，“如果没有达标，会怎么样？”
听见这声询问，那双冰冷麻木的眼睛忽地转了过来，分明他的半张脸都被口罩遮挡，临一却感觉他露出了一个狡猾又残忍的微笑。
M抬手击毙了其中一个试图逃离的男性人偶，红白的液体飞溅在地面与墙面上。
听他以一种寻常语气反问道。
“残次品，难道不该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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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人偶补全工厂：4
格外平静,就像是在陈述明天的太阳仍旧会从东边升起。
血腥味开始弥漫，南林静静地看向地面的尸体，心中升起浓重的违和感。
M活动着手腕,一身浅色的制服没有沾染上分毫血迹,他又摆了摆手,做了个驱逐手势。
于是,两侧的警卫开始驱赶仓库内的所有人偶。
在一阵阵的推搡与微弱的惊呼声中，闻无伤趁乱挤去了南林身边。
“我们得躲后边点，第一轮是视力检测。”
他低声对南林说道,语气似乎对这儿很是熟捻。
南林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人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来,闻无伤的确已经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并且对出厂检测这一流程并不陌生。
所以......
他究竟为什么会啃树？
“和树有关？”
闻无伤听见南林的提问，几乎是在瞬间回头，看向他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深邃瞳孔中昙花一现的,可以称为狡猾的情绪。
“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含糊着回答，注意到了M投过来的视线，当即闭了嘴,不再说话。
南林也没有接着询问的意思，毕竟以闻无伤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还真难有人能够把消息给套出来。
M再次拍了拍手，这种类似唤狗的指令模式让南林和徐青几人感到格外不舒服，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表示抗议般地微微后退。
可他朗声道：“作为这一批次人偶的总检测官,按照规定，我有必要向你们揭示主要流程与检测标准。”
M身后的年轻人将记录册恭敬地递了上去，纸张翻动的声音随之响起，
“本次检测人偶共：109只，无SS以及SEX级别。”
“往届出厂合格率为13%，波动幅度不超过上下两个点。”
“五项指标分别为视力、听觉、嗅觉、耐力、反应力。检测依次进行，中间间隔五小时，可用于休息或能量汲取。”
“至于检测标准......呵呵，我已经给你们示范过了。”
顺着M的目光，他们看见了那只人偶死不瞑目的眼睛。
南林垂着的手忽而轻握，复又松开。
他明白是什么地方带来的违和感了。
在他所在的世界的概念中，人偶指的是一种人形玩具布偶，一般可分为球形关节人形和木头人偶，现在也有用树脂或者其他更为仿真的材料做成的新型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