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人知道郁建遭遇的‘意外’究竟是什么,除了她。
现实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噩梦,她在失去了不可承认的女儿的同时,也失去了作为依靠的父亲。
所有赖以生存的情感与‘爱’,被连根拔起,席卷一空。
只留下荒芜的废墟。
恐怕就连暗渊,也不会有这样深沉而绝望的黑暗吧。
但她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她不是父亲。
与之相反,她会比父亲做得更好,更聪明。
良久,郁薇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波澜,她走到轮椅旁,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替郁建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白发。
“好好休息,爸。”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会找到您,也会带回小爱。”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步伐沉稳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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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郁建是老熟人[狗头]
爱你们
第136章 冲覆
孔明得照例去见邹瑞藏汇报情况, 可刚一踏入实验室,异样的沉闷气氛便扑面而来。
和往日惯例的沉默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沸腾的焦躁, 以及被强行压抑的不满与...愤怒?
看来今天邹瑞藏又大发雷霆了, 孔明得心下明了。
这是实验室里的常态,但也意味着此刻绝不是他该找上门汇报的时机,他可不想成为被迁怒的倒霉蛋。
正当他准备悄悄离开, 改日再来的时候,邹瑞藏的助理却已经看见了他。
助理深知在邹瑞藏手下的处境有多艰难, 况且孔明得也是望渊里的老前辈了, 却也经常被邹瑞藏斥责怒骂, 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少了几分戒备。
“孔明主管。”助理快步走近,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还未散去的余悸,“邹部长心情极差, 今天实验室里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他刚发了火, 现在已经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孔明得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面上露出适时的关切与疑惑。
“糟糕?发生什么了?”
尽管邹瑞藏还未下令封口,助理也知道这件事不应该随意告诉他人,但孔明得虽不是项目的核心参与者,但也是一路过来的知情人, 又是邹瑞藏的‘信任’的人,告诉他应该无妨,若借此避开雷区,也算是给了人情。
于是助理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还能是因为什么, 实验体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差点...”
作为邹瑞藏的助理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他当然也知道实验体醒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邹瑞藏十多年的布局全盘失败,巫雩珺将会从神明的候选人直接变成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差点——?”
孔明得故意拖长语调,想要知道答案,即便心中急切,也没有表现出来。
“差点...”助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差点醒了!”
孔明得瞪大双眼,也一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模样。
“竟然?!这...”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也别告诉邹部长是我说的,这事儿办不好我们都得死!”
助理也是才反应过来,急忙打断他,颇为后怕,但说出口的话就是离弦的箭,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是是是,感谢你告诉我,否则一会儿我去见邹部长说不定就触霉头了。”
孔明得连连点头,语气充满感激。
这话成功安抚了助理,令他安心了下来,邹瑞藏的脾气实验室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孔明得也经常被邹瑞藏辱骂,助理想起来也很无奈。
就如他最开始想的那样,是卖了个人情,说不定以后会用到呢。
他们入职望渊的原因各有不同,但被分给邹瑞藏做事直到今天都能证明他们的倒霉。
“不用谢,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就换个时间再去找邹部长吧,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助理匆匆告别。
和助理分别,孔明得脸上的惊惶迅速褪去,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本来他是想改天的,但巫雩珺差一点就醒来这件事令孔明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然,和巫雩珺本身无关,他差点醒来应该是小析成功进行中的证明。
但对邹瑞藏来说却恰恰相反,这无疑是恐怖故事,是计划全然崩盘的前兆。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换班的时间是...多久来着?
——
‘是又如何呢?’
空灵柔和的颂唱之中,引入了一丝隐秘的哀伤。
圣洁的织物,被撕裂出一道细小的裂痕。
成为守护者,并不是值得庆祝的殊荣,光是看看熔火工坊中那位巨人伏尔甘就知晓所谓守护背后承载的重量了。
在虞年谣的认知里,既然有笪阮这样的例子在‘前’,那梦使者能够成为守护者,便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奇谈了。
但这也意味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塞蕾娜身为梦使者...身为人类的过去,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和笪阮一样,于梦中长眠。
这是不是就是塞蕾娜执着于安抚亡灵,以歌声寻求安宁的理由之一呢?
那永恒的宁静之下,是一份难以言说的爱。
“塞蕾娜女士...”
虞年谣轻声呼唤,很难去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这被时光与无数轮回尘埃掩盖的真相,此刻终于在他的面前显露出一角。
当梦使者的身份与守护者的身份调换,虞年谣从中品出的也并非荣耀,而是追猎的残酷。
守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接受并拥抱面目全非的现实,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您也有走向未来的选择与权力。”虞年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人死不能复生。
但在梦世界,总有一隅可供安眠。
虞年谣不知道塞蕾娜曾经是谁,又有着怎样的姓名与过去,更不知道她是何时逝世的,又是在多久成为守护者的。
或许她在人世的牵挂早已随风而散,活下去的执念也已微茫。
但未来仍敞开着大门。
颂唱在继续,如流淌的溪水。
塞蕾娜没有回应虞年谣。
“您有思念的人吗?塞蕾娜女士。”
少年却将塞蕾娜的提问,返还给了歌者本人。
思念的人......
塞蕾娜的目光恍惚,就连吟唱也滞涩了瞬间,似乎在透过层层叠叠的时空,看着某个遥远的方向。
距离她去世,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她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在作为梦使者,和成为守护者之间,她其实还有很长一段...作为‘亡灵’存在的时光。
时光混沌而孤寂,失去了应有的刻度,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难以拼凑。
她无法见到思念的人,也无法回到温暖的家。
记忆中那张不能忘记的面孔犹如水中倒影,已然模糊,塞蕾娜连自己是如何成为守护者的,都不记得了。
强大而悲伤的执念困扰着她,直到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呼唤。
总有人,应该记得自己的声音吧?
她曾这样期待着而放声歌唱。
期待中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渐渐地,这歌唱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与责任。
有些时候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要去做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放心不下。
塞蕾娜垂下眼帘,看向自己双手捧着的骨铃兰花束。
铃兰寓意着幸福的归来。
但幸福于她,如骨化的铃兰,早已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未来的守望,于她没有任何意义。
但...总有人会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