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他在等待什么?
然而伊芙琳还未能想通,少年就略过了他,往心恋回廊的深处跑去。
诶?
他的目标是身为枢梦碎片守护者的自己吗?所以才急不可耐的向里走去?连自己的关切和问询都不曾回答?
伊芙琳只是微微蹙眉,这个细微的动作,本足以令任何目睹者心碎神伤,恨不得替他抚平那眉间的忧愁。
不...如果是这样,他应该不会看不出来自己是谁。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位梦使者,有些...笨拙?
伊芙琳对自己的形象相当有自信,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绝自己的亲近。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
“哦~伊芙琳~我亲爱的伊芙琳!令我神魂颠倒的美人,您为何露出了那样悲伤的表情~”
心恋回廊那原本温暖和煦的阳光,仿佛都像即将坏掉的灯泡一样颤动了一下,那突兀的语调令伊芙琳直接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是毫不掩饰的、淬了冰的厌烦。
“滚。”
一个字,冰冷,短促,不容置疑。
莫里亚蒂完全没有扰人清净的自知之明,依旧嘻嘻哈哈,站在伊芙琳的面前,顶着一张黑发金眸的英俊脸庞,单膝夸张地向后一曲,右手做作地按在胸前,左手高抬,低头弯腰,装模作样地向他行了贵族的礼仪。
“亲爱的伊芙琳,您的咒骂令我心碎。”
他的声音捏得又尖又细,金眸里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兴奋光芒。
伊芙琳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然而他却抿着唇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硬生生将所有喷薄而出的咒骂压了回去。
就连克罗诺斯都明白‘越理这家伙就越起劲’的道理,伊芙琳又如何不知?
莫里亚蒂就是行走的‘混沌之源’,他的乐趣就是这样低劣。
而他是否有真正畏惧的存在,哪怕是同为守护者的他们也无从知晓,或许‘同事’们的厌恶,与他本身也是一种值得品味的游戏。
有些晦涩了,伊芙琳的意思是,莫里亚蒂就是变态沙比。
伊芙琳依旧不理会他,等他自己发完疯了,就会说正事了。
当然,是否真的有‘正事’,存疑。
到时候直接给他扔出去就是了。
眼见伊芙琳不为所动,莫里亚蒂也没有气馁,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般,退后半步,一手抚胸,一手高高扬起,仿佛站在聚光灯下,夸张地作咏叹调。
“唉~伊芙琳~拥有如此美丽名字的你,为何是男性呢~真是令人遗憾。”
他真的很清楚该如何令人发怒。
伊芙琳,Evelyn。
同Eve(夏娃)相关联,意指‘活着’、‘生命’或‘希望’。
在来源的语种中,也意为‘渴望’,成为兼具历史深度与现代美感的经典女姓名。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最初,这曾是男孩常用的名字。
在伊芙琳本人看来,这无关性别,只同爱意相连。
就和【爱】一样,无关年龄,性别,甚至物种,乃至爱情本身。
名字理应是人生来得到的第一份礼物。
【伊芙琳】是心恋回廊的化身,是爱欲的凝聚,他的形态,乃至他权柄的延伸,亦是这片枢区域集体意向的选择,与世俗的标签毫无瓜葛。
莫里亚蒂的挑衅,不止是对他选择的嘲弄,更是对他存在本质最肤浅且恶意的曲解。
“莫里亚蒂,你最好有激怒我的正当理由。”
伊芙琳表情平静无波,如那冷情雪山下的结冰湖,没有一丝涟漪,也无半分温度。
愈发压抑窒息的气氛,却暴露了他怒火中烧的事实。
莫里亚蒂非但没有被这冰冷的警告震慑,反而爆发出一阵更加癫狂的大笑,他脚下的花草如被火焰燎过,迅速枯萎焦黑,化作齑粉飘散。
“何必在乎呢,亲爱的伊芙琳?他会带着死神的镰刀,收割我们所有人的坚持!”
终于,在他歇斯底里的亢奋中,伊芙琳终于察觉出了他前来的真相。
“梦世界的本质,你我都清楚,谁也改变不了!哈哈哈哈哈——”
莫里亚蒂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信号不良一般,扭曲、飘忽。
这笑声也由近及远,逐渐消失,仅留残余的风,证明这场荒诞的侵扰。
伊芙琳紧绷的表情终于柔和了几分,阳光重新穿透阴霾,洒落了下来。
哪怕死期明日而至也无所谓。
伊芙琳扫过莫里亚蒂消失的地方,刚刚被灼烧的花草又重新长了出来。
以后,他绝对不允许莫里亚蒂踏入他的心恋回廊半步。
就在这时,青发少年也到达了冷情雪山。
伊芙琳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少年。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少年竟然毫不犹豫的跃入了结冰湖。
如同水母般漂浮流淌,闪烁着幽光的,和记忆有关的物质包裹住了他。
这是第四枢连接着第七枢的证明。
他原来是要去第七枢?
少年的身影从心恋回廊里彻底消失,伊芙琳深吸一口气。
并非劫后余生,但...大抵还是活下去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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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真的好喜欢伊芙琳哦[可怜]
非线性碎片化叙事,是首次尝试,希望大家喜欢[狗头]
爱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第47章 但是还有书籍
索拉里从不觉得自己跟哪位守护者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交情’。
身为【无墨书记官】,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秩序与记录的化身。
他做事严谨、条理分明,讨厌一切混乱无序,既不喜欢疯子, 也不喜欢情感用事的家伙。
前者特指那个戴着面具的, 以谎言和混乱为乐的莫里亚蒂;后者则指将爱恨玩弄于股掌之间,情绪变幻莫测的伊芙琳。
当然,同为‘不喜欢’, 其程度亦有天壤之别。
对于莫里亚蒂,那是几乎能引发物理性不适的咒骂式厌恶, 而对于伊芙琳, 则是一种单纯的不愿交往的保持距离。
果然, 相较之下,还是纯粹的不可理喻的疯子更令人难以忍受。
索拉里甚至认为,除了几乎隔绝于世,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尼德霍格, 恐怕再无人能对莫里亚蒂有什么好脸色。
克罗诺斯陨落的消息传来时, 索拉里正在沉浸在整理忆海残卷里‘新’书籍的工作之中。
这些所谓的新书籍, 并非一开始就是由油墨纸张构成的, 而是无形的、流动的记忆碎片。
它们是梦世界里芸芸众生沉淀下的经历、情感与思绪碎片,如纷飞的雪片,源源不断地飘入这座巨大的记忆殿堂。
整理他们并非索拉里的职责,但他可以运用自己掌握的权柄, 将这些庞杂无序的记忆流梳理、分类、归档,并赋予其形态,让它们成为图书馆中一本本可以翻阅,可以追溯的书籍。
是的,【忆海残卷】最初并非图书馆的形象, 同为相同枢区域的守护者,亦会有差别。
也就是说,这图书馆里的所有书籍,都是索拉里一笔一划‘刻’下来的。
所有的书籍都是索拉里的劳动成果,从这一点也就能看出,为何索拉里会喜爱笪阮,讨厌不尊重书籍的家伙了。
索拉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股尤为庞大、闪烁着复杂情感光芒和浩瀚知识的记忆流,准备将其刻入一本厚重的精装典籍。
这样的记忆很是少见,必定是人类世界中德高望重的教授在睡梦中逝世才会出现,所以索拉里显得格外慎重。
在人类世界,书籍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正确’,但在忆海残卷里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