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罩住双腿的斗篷随风轻摆，仿佛真实存在的气流拂过。
但这一次，NPC并没说话。
屏幕突然陷入黑暗，随即强制跳转至登录界面，同时弹出一条系统公告。
【紧急通知】
尊敬的玩家：
由于系统检测到未知错误，《Satan》将即刻进入紧急停服维护状态，恢复时间另行通知……维护结束后将统一发放补偿礼包，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论坛首页被《突发！紧急停服真相大猜想》的帖子霸屏。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黑客入侵、服务器超载、甚至有人提出是AI产生了自主意识……
最后一种，倒和乐晗所想异曲同工。
因为这个停服维护的时机，确实太巧了，就在那个神秘NPC接住他后不久，服务器竟然崩溃了？
所以是否可以理解为，AI行为超常造成的蝴蝶效应？
往下滑动，Silver的直播截图被反复引用，NPC单手环抱少女的画面果然引发热议。
[求问这是新角色吗？男友力max！]
[这个保护动作太苏了！]
游戏官方的回复也非常及时。
[感谢关注！该角色为新一代情感交互型NPC，搭载先进物理引擎与隐私保护系统，空中接抱行为系服饰触发保护机制，后续我们将优化动作模块，对玩家身着裙装时的结算动作进行调整，共同维护良好的网络环境…]
内容堪称公关教科书，乐晗却不以为然。
他调出后台指令，光标在搜索栏闪烁时，突然发现还不知道那个NPC的命名。
悄然退出入侵程序，乐晗靠向软垫。
那双暗金色瞳孔在脑海挥之不去，这次近距离接触，目光更具侵略性，简直像被某种食肉动物盯上。
墙上的影子忽然动了一下。
乐晗抬头，转动轮椅。
那道挺括剪影棱角分明，静立在门边，半边隐向走廊，身后像披着一片黑夜。
“少爷要休息了？”
低哑的声线让乐晗心头微颤。
一瞬间，现实与虚拟的界限突然模糊，眼前人竟与游戏中那个NPC有几分重合。
但短暂怔愣后，他看清了，那是凌逸。
凌逸已经走到他面前，欠了欠身，“浴室消毒完毕，这就去为您准备。”
今晚的水声持续得比往常久。
当乐晗来到浴室时，看见凌逸正在浴缸旁，调试水温。
他眼睛顿时一亮，“我可以泡澡了吗？”
“是的，骆医生说可以了。”凌逸转身，恭敬禀报。
“太好了！”这么多天只能靠毛巾擦拭，乐晗早就想彻底放松地泡个澡了，“那你帮我把水放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他语气轻快，理所当然吩咐。
“少爷，浴缸壁滑，您自己恐怕有危险。”凌逸暂停了放水，在浴缸周围铺上软垫。
完全出于职责考量般，接着道，“我会为您做好准备，以免不慎滑倒，再次伤到腿就不好了。”
凌逸说得没错，虽然可以用手臂支撑，但确实存在这个风险。
乐晗却没有立刻点头。
凌逸等待片刻，浴缸上方悬浮的空气凝固成细密的水珠。
“是凌逸哪里…让少爷不满意了吗？”
“……”乐晗看见对方镜片后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被雨淋湿的鸦羽。
莫名的有些委屈。
也让乐晗想起，不久前，他才刚将人赶去过门外。
刚才那点迟疑来得快去得也快，确实，这么多天都由凌逸贴身照料，现在还想是否要“避嫌”之类，未免矫情。
乐晗咳嗽一声，“不是…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有点麻烦…”
没能说完，就被凌逸打横抱起。
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乐晗条件反射揪住那片西装领口，凌逸顺势将他往上带了带，脸几乎擦过乐晗唇角，温热吐息拂过耳际。
“不麻烦，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浴室门合拢，将轮椅隔绝在外。
乐晗陷在柔软的座垫里，直觉哪里怪怪的，又形容不出。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发不出声音，只有喉结轻轻地战栗了一下。
凌逸退后半步，已经脱去西装外套，露出剪裁考究的衬衫和礼服马甲，他正在解开袖扣，将袖口一层层卷起，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优雅，赏心悦目。
但真正让乐晗失语的，是凌逸右臂意外露出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皮质袖箍。
他从口袋里取出绸带，蒙向眼睛，大臂抬起时，那根细窄的黑色皮带挤向白色布料，勒进肌肉，让本就分明的线条更加凌厉。
“……”
乐晗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了。
目光不受控制，只能眼看着那根细窄的皮带深深陷入肌理，仿佛下一秒就会绷断，冲破束缚，露出原始粗犷的形貌。
指尖无意识掐进软垫，乐晗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无论骨子里如何离经叛道，过往“男友”形形色色，小少爷也没真正踏足过某些危险领域。
那些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到的偏好，乐晗确信从未对任何人透露，更没想过会被如此直截了当、精准无误击中。
尤其，还是被凌逸……
被这个与任何超乎规矩之外的事物都无法联系起来的——完美管家，以这样一种颠覆形式，真实呈现。
他当然知道袖箍原本是就正装配饰，凌逸注重仪表，穿戴也属正常。
但这层理性早在乐晗喜欢上这件配饰时，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甚至可以设想一万个人，却怎么也不能将凌逸，和这样暗含侵略性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可眼前所见……
绸带象征克制，袖箍暗示放纵。
两种极致的矛盾在凌逸身上完美融合，浑然天成。
季希那句“极品大帅哥”在脑中嗡嗡回响，乐晗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凌逸确实……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凌逸微微偏头，被绸带覆盖的眼睛依稀是“看”了下乐晗的方向。
那条薄薄的唇线往上提了提，“少爷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开始了。”
…准备？
乐晗还有些耳鸣。
甚至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凌逸已经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下巴微抬，像是隔着那层布料，庄重而虔诚地仰视他。
而后，指尖轻轻落上他衣襟。
*
该是这么多天驾轻就熟的动作，却仿佛又有哪里不一样。
那截微凉的指节也是熟悉的温度，可当它蹭过下巴，乐晗后背还是禁不住僵紧。
“凌逸！”
“…少爷？”
凌逸立刻停下所有动作，蒙着绸带的脸抬起看他，恭顺询问。
毕竟是泡澡，和平常不一样，不仅要脱上衣，还要……
乐晗觉得自己会别扭很正常，他用命令口吻强硬道，“你快点。”
太慢了。
“少爷见谅，我…看不太清，怕控制不好。”
凌逸每个步骤都妥帖不逾矩，极尽温柔耐心，刚才不由分说抱人进来的强势仿佛只是错觉。
但实在，过于慢了。
那个勒紧凌逸右臂的环状物，在朦胧的水雾中泛着天然兽皮的光泽。
黑色细带深深陷进布料，随动作若隐若现……
视线长久跑偏，以至于再次被抱起来时，乐晗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像颗被剥了壳的鸡蛋，偎在凌逸怀里。
衬衫面料微凉，内里体温却温热。
这种对比让乐晗浑身不自在，尤其当他赤.裸相对，对方却衣着齐整时。
小少爷不甘地抬头，却只看见绸带妥帖地蒙着凌逸的眼睛，那张脸依旧沉静无波，连唇角的弧度都与以往别无二致。
乐晗轻吐口气，暗自懊恼。
那条该死的袖箍——都是因为它，才害他心术不正。
在凌逸眼里，这不过是完成本职工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