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总得表示,”乐晗抱住软靠,偏过头,只留给凌逸一个后脑勺,“随便都可以,你定吧。”
“…好的,少爷。”
片刻安静后,乐晗又轻声开口,“今年是本命年,首饰更合适…她好像之前提过一家…”话音未落,自嘲般牵扯嘴角,“算了,你看着办。”
按摩精油在凌逸掌心搓热,房间里只剩清浅的呼吸。
乐晗仍侧躺着,刚泡完澡,身上只搭了条浴巾,双腿裸露在外。
凌逸将药油涂抹在他大腿伤处周围,按照医嘱,每晚都需要这样按摩。
前两天都是乐晗自己动手,今晚或许是泡得久了点,又在游戏里耗费太多心神,他整个人困得连手指都懒得动,索性全交给凌逸。
很自然。
最初凌逸服侍他沐浴时那点不自在,到现在也已经习惯。
尤其当对方将这类有些暧昧的贴身侍候,做得如同端茶送水一般平常,再不习惯反而显得他不够磊落。
而习惯一旦养成,往往就只会愈发润物无声。
从肩颈按摩到沐浴更衣,再到像现在这样,只搭着一条浴巾躺在对方面前。
直到凌逸手指触及某处,乐晗忽然低哼了声,才转过脸来。
一滴水珠从他锁骨滑落,没入身下的绒毯。
他半阖着眼,声音略显含糊,“你按得比我自己按要疼。”
凌逸手掌在他腿面上缓缓推揉,“说明在好转。”
乐晗忽然觉出丝不对味,“怎么了…感觉你不太高兴?”
“没有,少爷,”凌逸动作稍稍一顿,再次拿起精油瓶,借挤压瓶身的动作,释放指关节的压力,“只是在想送什么礼物给夫人更合适。”
乐晗却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又将脸转了回去。
他望着浴室墙壁,怔然出神。
无论是游戏里的“斐尔”,还是现实中即将到来的“生日宴”。
都是让他不得不考虑,却又格外理不清的东西。
但凌逸按揉他腿面的动作,舒缓令人安心,乐晗思绪飘荡,浑然不觉,竟就在这种沉稳的节奏中,渐渐睡着了。
凌逸手掌移向大腿内侧,那道旧疤的位置。
啪。
极轻的一声。
乐晗掌心无意识拍上凌逸手背,又倏然垂落,像是睡梦边缘的条件反射。
嵌入雪白皮肤的指尖,就此停顿。
手背脉络微青,顺筋骨走向一路蜿蜒,隐没进管家制服的袖口。
布料熨帖,整齐斯文,而下方掩盖的皮肤,却开始呈现异样的、近乎狰狞的形态。
凌逸呼吸沉了沉,掌心再度游走,继续按摩。
每一次向上推揉,指节总不经意探入白色浴巾的边缘,陷进那片温热的阴影。
衬衫下,腹肌愈发绷紧,肆意游移的掌心干燥灼热,那道刻意留下的旧疤擦过细腻肌肤,留下深浅不一的淡红痕迹。
他俯低身体,被绸带蒙住的双眼带着些许摸索的不确定。
鼻息贴近,在留有灼痕的位置,只差毫厘就要完全凑上去,却最终仅是深深一嗅。
精油味道混合着体香,还有沐浴露里夜绽玫瑰的芬芳。
沁人心脾。
搁在浴巾下缘的手指轻颤,一点点收回。
凌逸甚至能清楚听见指腹缠绵不去的摩擦声,和那种近乎变态的心跳频率,盖过他吞咽时毛孔贪婪的吐息。
再直起身,每一块腹肌都因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疼。
他缓慢吐出口气,转身去取浴袍。
沐浴时残留的热雾已经消散,凉意渗入空气。
乐晗蜷了蜷身体,蹙着眉含糊呓语,“凌逸…”
凌逸顿住动作,听他再次唤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是一声呢喃,“冷…”
这声音柔软而黏糊,让凌逸握着浴袍的手指蓦地攥紧。
——凌逸,好冷啊,你冷不冷?
记忆里,少年努力将他搂住,却根本搂不全,那张脸冻得发红,眉毛上沾着雾珠,亮晶晶的黑眼珠里满是猎奇。
凌逸抬手,在乐晗抱住他的时候,不由自主也揽着他的腰。
——是有点,天气预报说有寒潮,少爷,别冻着了。
——你现在才说?是我拉着你夜观星象,你也不拒绝我。这么冷,我都后悔了。
——那…这样呢?
他解开自己的外套,将少年裹进怀里。
那张脸贴向他胸膛,睫毛扫过衬衣的时候,凌逸开始找不到自己的心跳,后来,少年冲着他笑,喊他看天空一闪而逝的流星。
他却只能看到怀里的星星。
不再四面漏风,两人都被彼此体温熨得温暖。
乐晗身体更是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暖得凌逸浑身冒汗。
就是在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具温软依偎下,产生出某种令人心悸的变化。
就像此时此刻的现在。
浴袍覆上乐晗身体,布料烘得暖软,让他眉头逐渐松开。
凌逸托着他的肩,拇指摩挲过蝴蝶骨之间的凹陷,直到察觉掌下呼吸随这个轻抚变得均匀绵长,才小心将人抱起。
被安顿进羽绒被里时,乐晗早已沉入深眠,恬静面容在被褥与乌发映衬下,透出熟睡时才有的暖红。
凌逸静立在床边,摘下眼前的绸带。
室内没开灯,他也无需戴回眼镜。
黑暗中,他垂下视线,沉默的目光静而深,落向床中央的人。
那具柔软美好的身体正裹在他亲手穿进去的缎子里,青年人的年纪,仍保留了少年时期、他所知的全部清纯与诱惑。
似乎终于向自己妥协。
凌逸俯下身,指尖拨开乐晗颊边的碎发,拂过脖颈。
轻轻一握,又慢慢松开。
最后,食指与中指停在唇间,若有似无挑弄唇瓣。
唇珠精巧,唇线饱满。
随呼吸微弱地起伏,擦过指尖。
指腹贴上去,从轻柔抚弄到加重力道,揉捻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直到它们微微张开,泛出水色。
纯白手套被洇湿,留下一片黏腻的痕迹。
那双殷红眸子,渐渐聚起暗金,像某种正在苏醒的,异样血脉。
“小主人今天…”
“真的,很不乖。”
第24章 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这就是你给你母亲的生日礼物?”
乐秉国转身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神色不虞。
在满室珠宝与名画之间,乐晗送出的是一套十八世纪法国宫廷御用珐琅茶具。
在上个月的某场拍卖会中,它刚以七位数成交。
凌逸挑选的物件自然不会差。
但乐秉国一眼就看出问题:妻子新近查出胃疾,医生明令禁止饮用红茶。
按理说,凌逸办事不会出这么明显的纰漏,但不知是他最近跟在乐晗身边,疏于关注主宅动向,还是另有隐情……
总之,这份礼物送得实在耐人寻味。
乐晗却只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对于乐秉国的诘问,只作默认。
其实他早就该准备了,却拖到最后一刻才扔给凌逸。
送礼,当然是他从小到大社交课程的重中之重,严谨起来堪比一篇学术论文:对象身份、地位考量、喜好分析、场合匹配、包装设计……
这么多年来每个生日,乐晗都会至少提前一个月筹备,力求交出父母心中的满分答卷。
或是跑遍半个欧洲搜寻孤品香水,或是提前半年预约钢琴家谱曲,他不厌其烦揣度“考官”心思,换来的不过是宴会结束就被收进储藏室的命运。
如同这套茶具,虽名贵,最终也都会沦为摆设。
但到底犯了最基本的错误。
“包装很用心。”
唐声晚的评价只有这一句。
乐晗注意到她甚至没掀开内衬羊绒垫,那里过往每一年,都会有他亲手写的贺卡,这次只有凌逸代笔的祝词。
乐晗莫名笑了笑。
他们应当永远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