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地的撞击感并没到来,乐晗跌进一个怀抱。
两人向后倒去,凌逸将他护在胸前,落地瞬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乐晗以为他被花刺扎到,抬眼却发现,身下是草坪。
他尝试撑起身,“怎么了?”
手指下意识往对方胸口、他刚才撞到的地方探去。
凌逸却就着倒地的姿势,一个翻身,不着痕迹避开乐晗摸索的动作,手臂收紧,将他更深地压入怀中。
两人胸膛紧密相贴,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彼此的心跳,都快于往常。
乐晗显然更多是坠落瞬间的生理反应。
而凌逸……他稍微别开嘴唇,不让它们离乐晗的耳朵太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呼吸一定很热。
“…没事,只是被您的手肘碰到了,有点…喘不过气。”
乐晗仍不放心,他现在整个人趴在凌逸身上,下方的胸膛还算起伏平稳,似乎并没有受伤迹象。
可那声闷哼,分明听来就是撞疼了。
说不上怪异感来自哪里,乐晗一时也沉默下来。
四周忽然变得极静,只剩细微的呼吸,和树叶沙沙的摩擦声。
气氛似乎变得不太对劲。
凌逸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起身的,却止不住贪恋。
他清晰感觉乐晗的嘴唇就挨着他喉结,柔软温热,像是即刻就要贴上。
令人沉溺,但也足够危险。
因为他更能感觉,乐晗的注意力正逐渐聚焦……
“少爷…”
差点,乐晗就要联想起一件事。
斐尔胸口刚被他刺伤,伤势还不轻……
但这个诡异链接本就超越次元理解,被呼唤声截断,再想捉住已无迹可寻。
“抱歉压着你了。”
调整重心,乐晗刚打算自己坐正,视线不经意掠过凌逸的脸。
眼镜在刚才的撞击中歪斜,阳光直射进那双眼,右眼眼白部分已经现出血丝,蛛网般仍在蔓延。
可凌逸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角沁出一滴眼泪,偌大一个人,瞧来竟有些可怜。
“又红了,”乐晗边笑边替他扶正镜架,拿手挡住阳光,“怎么都不知道动一下?”
旖旎气氛荡然无存,但也同样,安全了。
凌逸勉强咽了下喉咙,不让声线露出破绽,“还好,没觉得太难受。”
他左手扔揽着乐晗的腰,右手撑地正要起身。
“等等,”乐晗却突然按住他肩膀,“你两只手抱我,直接起,试试看能起得来吗?”
凌逸动作瞬间僵硬,“……”
而乐晗原本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可当这句话落下,他自己也愣住了。
“我…”他迟疑着,“我是不是…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好像,仅凭自己,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与乐暥无关、只独属于他和凌逸之间的,往事。
*
练格斗的过程,确实辛苦。
尤其基础体能训练,不仅苦还枯燥。
凌逸偶尔会陪着他,这个“偶尔”是因为,乐晗暂时想不起来全部。
只记得凌逸的肌肉练得比他更好、线条更分明。
而某天,乐晗好不容易完成高强度加急挑战,在镜子前面左顾右盼,欣赏自己利落的腰线。
凌逸出现在他旁边,立刻就让他的骄傲像被淋了盆冷水。
他不甘心,拿手指戳凌逸的腹部,一块一块地数是不是真有八块。
后来为了“加练”,故意在彼此都筋疲力尽的时候趴在他身上,耍赖非要凌逸载着他做仰卧起坐,手还不能放在脑后。
有一次,凌逸起身猛了些,额头不小心撞到乐晗的下巴。
乐晗咬到舌头,疼得张嘴,还非要他吹吹。
想起那个画面,就窘得不行,乐小少爷难得反省自己,“我还是真是够折磨人的。”
的确,是够折磨人。
凌逸心下叹息,天知道乐晗坐他身上,他每次得用多大自控力才能不让某处发生不该有的反应,又会在训练后冲多久的冷水澡,才能真正降温。
但每次,还是期待,让乐晗那样折磨他。
“很久没做了,我试试。”
凌逸轻轻吐了口气,“但愿不会让少爷失望。”
乐晗还没反应过来,凌逸就将他变换姿势,而后身下紧贴的腹肌骤然鼓张,像是野兽猎食瞬间的脊线变化,猛地收缩起伏。
轻轻松松,一个完美的仰卧起坐。
凌逸闭了闭眼,在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里,看向乐晗的眼睛,湿润的右眼隐隐变得深邃。
他在观察乐晗的反应。
对方在刚才的动作里下意识勾住他脖子,先是一愣,眉梢从微皱到舒展,“真起来了!”
乐晗低头,视线落在凌逸仍旧平整的衬衫上,似乎在琢磨这样斯文的外表下,是如何藏着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腹肌折叠那刻的力感与线条走势,彻底唤醒乐晗曾经的感受,又羡慕又嫉妒。
“不行,等我腿好了,换你压我身上,我也要起得来!”
凌逸:“……”
他不明显地咳嗽了声,就势屈膝向后,直接抱着乐晗站起身,动作不像刚才刻意放慢,显出几分急迫,仿佛生怕多一秒就会怎样似的。
将乐晗放回秋千上,他又弯身检查他的腿,“少爷刚才有摔到吗?”
“哪有,我没那么脆。”
乐晗拍拍身边的空位,“你也坐过来吧,一直站着不累吗?”
“习惯了,少爷,我不累。”
乐晗撇撇嘴,“叫你过来就过来。”
秋千不算很宽,凌逸看着乐晗挪出的那个位置,最终还是顺从地坐下。
铁链吱呀,两人肩膀几乎相触。
“再跟我说点以前的事吧。”乐晗往后仰了仰,秋千就轻轻摆动起来。
“少爷想听哪些?”
“都可以,只要没其他人参与的。”
“其他人”,显然是在避开某个势必会扫兴的名字,再者关于乐暥,小说里都写过了,乐晗被迫记得一清二楚,半点也没兴趣重温。
凌逸刚才还能一口气说出许多,这时却陷入了沉默。
阳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他难得反应迟缓。
“很难想吗?”
凌逸轻轻摇头,“只是…一时不知从哪里讲起。”
因为……太多了。
但能讲的,又实在太少。
他手指摩挲铁链,指节收紧。
“那就讲讲刚上学的时候吧。”乐晗提议,心想那个大他八岁的人总不至于和他们同校。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玫瑰香气。
“少爷小时候,第一天上学…”凌逸终于开口,“把书包里的课本全换成了零食。”
“不是吧?”乐晗睁大眼,“那我不得挨批评?”
“嗯。”凌逸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想起某个笨蛋,“老师说要把课本拿出来,少爷急得脸都红了,生怕老师请家长,最后还是我跑回去拿来了课本。”
“那你岂不是…”
“是啊,迟到了,被罚站在走廊一节课。”
乐晗:“…好吧。”
默默在心底向从前的小竹马表达歉意,印象中除了青春期有那么一阵暗戳戳叛逆,其余时间装好学生装得也挺不赖的,原来从开始就这么难搞吗。
他假装看向远处,“还有呢?”
“少爷总喜欢在午休时间拉我去校外的小商店,买那种五毛钱一根的冰棍。”
凌逸轻轻瞥向他,“每次都要我咬第一口才肯吃,说…怕里面有毒。”
“这也太…”
凌逸屈起指节抵在唇下,似乎是要防止自己失去表情管理,眼底却止不住泛起笑意,“还有一次,也是爬树,少爷说树上有受伤的小猫,非要上去救,结果卡在树上下不来,最后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