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吸血鬼那样?
“不,是吃了你。”
“我会慢慢的、一口一口感受,这份独属于我们的甜蜜。”
疯了吧?
还不如吸我血呢!
拾秋奋力挣扎着,一边呼喊,一边用力锤击这人的太阳穴,却依旧阻止不了尖牙深入皮肤,他看到怪物的人类躯壳上裂开一道道纹路,裂缝里似乎有什么在扭曲爬行。
疼痛让拾秋下意识喊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称呼,它停下了。
趁着这个间隙,拾秋猛地将手楔入那些裂缝深处,五指抠紧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撕扯,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喀啦”脆响,怪物的手臂崩断,或者说,那层脆弱的躯壳彻底剥落,露出了里面盘绕、扭动地一大堆触手样的东西。没了外壳的束缚,它们像找到宿主的寄生藤,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急切与亲昵,瞬间涌上、紧贴、缠绕在拾秋的四肢上,因痛苦或兴奋而疯狂地痉挛、扭结。
阳光下,这一幕粘腻又诡异,拾秋看到了,它也看到了。
怪物似乎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它变得迟缓,拾秋乘机逃离,转身跑了几步,拾秋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秋秋。”怪物在喊他,以一种熟悉的语气。
或许他也疯了,拾秋想着,他停下脚步、回了头。
怪物跪倒在地上,右眼里出现了两个瞳孔,瞳孔们似乎在互相抢占地盘,左右挤着,一会儿左边的瞳孔获胜,把另一只瞳孔挤走,一会儿右边的获胜,吞噬掉另一只瞳孔。
“秋秋。”怪物对拾秋伸着另一只完好的手。
拾秋看到怪物的脸时而被怨毒占据,时而满是绝望痛苦,简直就像是有两个人在争夺这具身体一样。
郁声终于发觉到异常,赶了过来,只是他刚一露面,甚至还未出声,便被触手刺穿了身体,变回死亡时的模样,随即被甩开十几米远。
它和卫矜在对待拾秋的态度上存在分歧,对其他人则没有那么友好,不管是它,还是卫矜,都厌恶这个试图抢走拾秋的人。
随着郁声的受挫,天空上裂开一道口子,地图不再完整。
“卫……矜?”拾秋渐渐想起了一切。
“我们的秋秋终于想起来了。”怪物大半张脸愉悦地笑着,它的身体却截然不同,想要捂脸,又想要藏起那只变异的手臂。
卫矜并不希望拾秋在此刻记起他,不想让拾秋知道这个恶心的怪物名叫卫矜,这也是他进入地图后,一直没对那只小鬼下手的原因。
“是卫矜吗?”拾秋向前走了一步,他看到怪物完好的那只手臂,手腕上带着他送的礼物,可怪物的脸和卫矜并不相同。
“卫矜?嗯……是这个名字,没错。”它添乱般地说道。
“闭嘴!”卫矜怒吼道。
同一个身体,不同的两种语气,一听便能分辨出哪一个是卫矜。
“你怎么……”看着卫矜的模样,拾秋不忍再问下去,他想起了郁声对卫矜的形容。
“它是谁?”拾秋转口问道。
“我。”
拾秋没听懂,一个不慎,拾秋的脚腕再次被触手缠上,他又被拽了回去。
它的意志似乎压过了卫矜的意志,绿眸不再转换。
“秋秋。”它粘腻地喊着,玩着曾经它们最爱玩的游戏。
浓郁的恶意扑面袭来,冰冷粘稠地淹没了拾秋的思维,他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他皮肤上细微地滑动、探索,一种被标记、被侵/占的感觉比脖颈间的疼痛都更强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喜欢吗?”它问着,触手尖端缓缓张开了獠牙,犹豫地微微晃动,似乎在纠结从哪出下口。像是唾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洞。饥饿裹挟着情谷欠,它脸上的笑容愈发愉悦。
“嘶--”脚腕处传来轻微的疼痛,有一条触手没有忍住,终于对着肌肤咬了上去,只是血珠刚刚溢出,触手便克制地停下了啃咬的动作。
“对不起……”卫矜捂着疼痛难忍的右眼,声音因疼痛而嘶哑破碎,他试图松开手臂,然而,那些从他体内生长出的怪物却拥有着截然相反的意志,它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蚂蟥,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变本加厉地收紧,蠕动着、缠绕着,发出细微而湿滑的摩擦声,让他的道歉显得苍白而无力。
食欲。
卫矜恐惧地发现,他居然真的对他的少年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食欲。
转瞬间,瞳孔被挤走,换上了另一双眼睛,它不再捂着右眼。
“秋秋想从哪里先开始?”它好心地问着。
哪都不想!
触手开始舔舐血珠,腰下已完全被包裹,理智在疯狂地尖啸着“危险”,但是……那滑腻冰冷的缠绕,那足以勒碎骨头的力量,带来的却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被完全包裹、牢牢固定后的深层安宁,这种熟悉的安全感让拾秋产生了些许困意。
拾秋怀疑那些牙上带了毒,就像教科书中科普的那样,某些毒虫咬人后,会释放有安眠镇定效果的毒液。
郁声再一次出现拾秋的视线里,模样恐怖,不对,这个抱着自己的家伙看上去应该更吓人。
弱小的鬼物让它想起了那个该死的猎户,那个第一个把拾秋哄骗出森林的诈骗犯,杀意骤现。
“不要!”拾秋大喊着。
“卫矜,不要。”
绿眸开始晃动,扫出去的触手动作迟缓了一秒,只是再次刺穿郁声的身体、并甩飞出去,没有再做其他的。
拾秋感觉有什么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他的手摸向怪物的脸。
“我很后悔。”
“我一直在想您。”
‘他’说着,带着沉重的疲倦与悔意。
‘他’主动靠在它身上,闭上眼,像曾经那样,眷恋又依赖。
闭眼后,拾秋的视界并未沉入黑暗,反而被一种强制性的、无法关闭的投影所占据,一帧帧画面如同磨损的老胶片,机械地滚动播放。游记里的他,似乎在旅游,一直永不停歇地走着,他如愿认识了很多朋友,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快乐。拾秋看到画面里的自己,一次次从真诚的欢宴中惊醒,面对的却是对方陡然变形的面孔和伸过来想要抓住他、囚禁他、让他永远成为‘风景’一部分的手。
那些是和郁声一样的眼神。
‘他’慵懒地伸长脖子,貌似无意地将脖颈暴露在它的獠牙下,皮肤下的脉搏微微跳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口唇轻掀,‘他’再次喊出了那个称呼。
“小骗子。”它恶意地嘲弄着,然而绿色的眼眸剧烈晃动,片刻后,另一颗眼眸成功占据主位。
“秋秋。”掌控身体,卫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捂住拾秋的眼睛,掩耳盗铃地欺骗自己拾秋看不见,就不会知道。
“我好累。”睁眼后,拾秋抱住卫矜。虚无的疲倦穿透那些画面,将拾秋浸染,似乎只有被抱着,才能稍稍安心。
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回去呢?
拾秋不理解。
和画面里的‘他’不同,拾秋本人不爱旅游,也不爱尝试新的物件,他只会固定地、重复地选择上一次的选项,就像奶茶一样,他重来不爱尝试新品,一种款式能喝到天荒地老。
被抱住后,卫矜成了一座被瞬间石化的雕像,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拾秋的神色,没找到疑似厌恶的神情。
天空上的裂口愈发多了,出行用的龙卷风四处移动,学校的大楼开始摇晃,随着本体的虚弱,地图也开始分崩离析。
再次睁眼时,拾秋看到了靠在墙上睡的祁智。
这里好像是……医院?
“咳。”拾秋咳了一声。
“你醒了!”祁智被惊醒。
“我怎么在这?”
“你晕倒了。”
在祁智的口中,拾秋得知自己是下楼的时候晕的,倒在贩卖机前,被路过的学生发现,随后被送进了校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后,给出贫血的结论,然而这个结果无法让人信服,因为拾秋昏迷了三天,始终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