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矜的指尖开始无意识地蜷缩。
动漫最新的一集更新追完,拾秋不知道干些什么,便随意地刷起视频。游戏剪辑?他暂时不想打开这个游戏;动漫二创?他刚刚已经追完最新的了;热点爆料?拾秋点了进去。
‘三字明星爆出恋情’,拾秋看着弹幕上的缩写,没认出来,在接连看了几个热点点评后,他刷到江滩的灯光秀,以及当晚的意外。
跳楼被掩盖成了表演。
拾秋翻着通讯录,找到索江,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几周前他找索江的时候。索江是卫矜的朋友,拾秋很肯定,那天索江提起卫矜时的语气相当熟稔。
他犹豫了片刻,手指戳了戳卫矜。
“?”卫矜垂下头。
“你认识索江吗?”拾秋问着。
这是关心朋友,不算好奇心,他想着。
“……认识。”
“他最近很忙吗?”
“可以这么认为。”
卫矜的面容过于平淡,拾秋甚至怀疑起卫久晗话语的真实性。
“有人和我说他住院了。”
“嗯。”
“还说好像是跳楼导致的。”
“是。”
“好像就是江滩灯光秀那天发生的。”
卫矜继续肯定,神色未变。
“好像他住院后,昏迷时还喊过你的名字,你要去看望一下他吗?”
“秋秋是想问,是我让他跳的吗?”卫矜反问。
“是我。”紧接着,他承认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秋秋啊。”卫矜笑了起来。
“……为什么?”
“我喜欢的话,他大概率也会喜欢。”像是在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曾经他和夫佑最合拍,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傀儡术,结伴一起出去游学,他们喜欢的东西高度重复,最后夫佑也不出他所料的想要抢夺他喜欢的小傀儡。卫矜不了解索江,只知道这个人似乎是醉鬼的朋友,甚至还背着醉鬼接触过拾秋,醉鬼倒是不傻,很快便闻了出来,杀意也是自那时生的。
“你的尤莱亚老师,不也做过相似的选择吗?”卫矜问着。
只可惜,在他的视角里,这两人都过于优柔寡断,手上未沾过血的人都是这样,永远在犹豫,永远在等待,也永远会后悔。
“是……”拾秋刚想问,脑中突然闪过些许画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很是和善。
“依夫……教授?”他下意识念出来。
“我们秋秋还记得依夫呢。”
“他不喜欢我!”拾秋突然喊道。
“喜欢的。”卫矜肯定道。
“他爱他的妻子,也爱柏妮丝。”
“可我看到的不是。”
“明明是你……”
“是我?”
“是你……”拾秋气息变得不稳。
‘你身上有一层诅咒。’善良仁慈的智者在庆功宴结束后将他叫出,‘它会沾染在妄图触碰者的灵魂上。’
‘我身上有诅咒?’
‘爱意。’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爱意也能扭曲成诅咒。
‘一个强大的家伙。’听了他的叙述,智者说道,同时仁慈地允许他留下。
他在那里拥有了难得的悠闲时光,只是诅咒的破解之法还没研究出来,智者的眼睛却在某一天也开始浑浊。
“秋秋想起来了。”卫矜肯定地说道。
“我没有。”
“只想起了一点不连贯的画面。”在卫矜的视线下,拾秋改了口。
卫矜看着拾秋,摇了摇头。
“你想起来了,只是你自己不愿记起,也不愿看。”他说道。
“我们秋秋的好奇心重。”
“和我一样。”
第157章
不远处,放在桌子边沿的书包意外掉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摔出,厚实的专业书中混着一本色彩单调的日记本。听到声响,卫矜望了过去,目光在日记本上短暂地逗留了一瞬,下一秒,日记本出现在卫矜手中。
“不是我的,我不用日记本。”拾秋快速反驳,神情茫然,不似作假。
卫矜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开始走神,拾秋发现后,他向着日记本伸手,结果刚碰到封面,手就被按住了。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看。”
书页间有着很重的翻阅痕迹,某几道折痕甚至像是最近才弄出来的。
拾秋下意识看向卫矜,正好对上那道看过来的视线。
“我不知道。”
卫矜轻点着头,墨绿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腿上人的焦躁,过了一阵儿,拾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变得尖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目光钉在被翻阅的日记本上。
他没有这东西,拾秋很是肯定。
渐渐的,拾秋再一次看向卫矜,这一次卫矜没有看过来,注意力全然在手中的书本上。
好像没有呼吸声。
什么时候消失的?
之前有吗?
书页翻阅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的静止打断了拾秋的纠结。
卫矜终于找到眼熟的名字。
“尤莱亚曾听闻……”看着纸上断断续续的提示词和一旁的简笔画,卫矜念起故事。
拾秋神情古怪,他坐起身子,想要回到书桌旁,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卫矜抱住了,整个人被禁锢在怀里。耳边传来的声音愈发低哑,渐渐的,讲述声中仿佛多了一道音色。
房间内的容量不变,但身处其内的拾秋却感觉周围变得格外辽阔,不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倒像是……森林?树木茂盛的几乎看不见天的森林,没有蓝天,没有阳光,入目的永远是单调无聊的黑色,死气沉沉的。
和那时一样,拾秋仰起头,‘他’看到的是被层层叠叠缠绕在一起的藤蔓遮住的天空,拾秋看到的是房顶。
只有偶尔误入的游人会带来新的物件。
卫矜似没注意到怀中人的转变,念完一面后,他翻到第二面,上面有着些许涂改的痕迹。
就在刚刚,醉鬼被说动了,被蛊惑着向‘记忆’伸手,牵连的他也‘看’到了那些。
森林里,游人总是有说不完的故事,看着自己养大的幼崽开始围着游人打转,它嫉妒到发狂,它也在往日的回忆中翻找出了些能讲的故事,然而幼崽却还是更喜欢听那些游人讲述,即使它模仿他们一惊一乍地愚蠢姿态,失败还是如期而至。
在游人不怀好心地鼓舞下,幼崽参与了游人的故事创作,果不其然,等待创作结束,游人对幼崽发出邀请。
‘圣珂尔不久后将会有一场教皇的加冕仪式,现场会比我描述的更加壮观。’游人含蓄地说道,在发现刚认识的友人没有听出他的画外音后,他再次发出邀请,直白地恳求友人能陪自己一同赴约。
这个贪婪的家伙下一秒便被藤蔓刺穿了心脏,鲜红的液体不可避免地溅到正对面的拾秋脸上。
接下来是漫长的吵架和冷战,那是幼崽第一次对它发那么大的火,生那么久的气,起初它以为是因为不小心把血溅到了幼崽喜欢的衣服上,但是到了后面,它意识到,幼崽居然是因为游人的死亡?
在黑绒树的帮助下,冷战终于结束,然而该死的下一个游人来了,蛮横又吵闹地闯进森林。
和上一个一样,他也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同样也……没走出森林,成了黑绒树们的加餐。
贪婪的家伙们应当得到惩罚。
“这些……是我写的吗?”拾秋恍惚间问着。
“是。”卫矜停下讲故事,把拾秋抱得更紧,他等待了会儿,见拾秋没有继续说话,又开始念了。
在游人赠送了一本诗歌集和手稿后,幼崽开始背着它偷偷摸摸地记录,故事里糅杂了他从游人那听来的奇闻轶事,比如破产后迷恋上蜥蜴、妄图把自己全身改造后去和仇人复仇的落魄商人,又比如因派系斗争失败、流放途中身死、传闻中被邪道修士改造成傀儡的倒霉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