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蜥张了张口,想要叫一声,让人类看过来,然而‘汪’的叫声还没发出来,尤莱亚先看了过去,它只好萎靡地离开了,尾巴都不摇了。
“教授,您现在可以放下我了。”蜥蜴彻底消失在这一层后,拾秋说道。
现在蜥蜴离开了,尤莱亚变成他最怕的存在了。
不管看了多少次,这张脸他还是会恐惧。
然而尤莱亚垫在他臀下的手没有移开,拾秋还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揉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尤莱亚。
“秋秋是想好怎么回答我刚刚的疑惑了吗?”尤莱亚浅笑着问道,并且在说完后,又继续了一次他刚刚的动作,揉了另一边。
这下对称了。
尤莱亚满意了,拾秋暴躁了。
“您以前会严肃一些。”拾秋说道。
在那些偶尔冒出的记忆中,尤莱亚和他的肢体接触少之又少,最多只会揉揉他的头发,不会搂他的腰,也不会玩他的手,更不会把他抱起来,揉他的臀部。
“是吗?”尤莱亚眯起眼睛,开始回忆。
之前的那些记忆有些遥远,但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为了学生,他愿意花数个小时去找寻这些没什么用的记忆。
尤莱亚回忆时,拾秋动弹着想要自己跳下去,被尤莱亚顺手在臀部拍了几下,之后,拾秋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某个不好的触感,他停下动弹,缓慢地看了眼尤莱亚,试探性地轻微动了一下,下面的触感变得更为强烈。
不是他的错觉,他没有感觉错。
拾秋安分下来,安静的像个大型抱枕,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尤莱亚终于翻完了所有回忆,他惊喜地发现怀中的学生变得安静又乖巧了。
“等久了吗?”尤莱亚声音中带着歉意。
拾秋抬眼看了眼尤莱亚,在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上盯了几秒,收回视线。
他全程都很安静,没有说一个字。
“是老师错了,让我们秋秋等太久了。”尤莱亚道歉道。
一点也不真诚,拾秋想着。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要脸了。
“教授,我能下去了吗?”拾秋问道。
“最近吃的有些多,我胖了好多。”
“地上还有些血迹没有清理,太脏了。”尤莱亚摇头,颠了颠怀里的人,“明明还是很轻。”
在尤莱亚的动作中,拾秋感受到的某个地方的触感更强烈了,他的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
或许有些事情就是该说出来,那层纱就是该被捅破,他也不该太要脸。
尤莱亚找的那些敷衍的理由就差把‘我是故意的’摆在脸上了。
“教授,您是不是需要去洗个冷水澡?”话到了嘴边,还是自动转变成委婉的提醒。
拾秋不信尤莱亚就一点都没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不用担心,它身上的液体没有溅到我身上,不过秋秋倒是提醒到我了,吉拉毒蜥今天是该去洗一下了。”尤莱亚点头说道,奖励般的在拾秋额头亲了一下,“这是奖励。”
他不是担心……
拾秋在心中反驳,他开始怀疑尤莱亚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曲解他的话,故意做出那些举动。
抿了几次唇后,拾秋决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教授,您有没有感觉到您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尤莱亚停顿了一会儿,终于理解了学生的意思。
“不用管它,一段时间后,它自己会消下去的。”尤莱亚说道。
声音正经的仿佛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一样。
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突然的变故打断了拾秋心中的怒气积攒。
“看样子它们又把线路咬断了。”尤莱亚平静地叹了口气。
“教授,我想去看看线路。”拾秋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拾秋听了会儿后发现,声音的源头就是尤莱亚。
一条冰冷的蛇一样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腰,将他和尤莱亚捆绑在一起,一圈又一圈。
拾秋的手向腰间摸去,他摸到了鳞片的质感,有的地方十分光滑,有的地方则凹凸不平,像秃了一样。
尾巴。
拾秋突然意识到缠在自己腰间的是什么,是一条和蜥蜴尾巴相似的尾巴。
缠绕好后,尾巴尖尖愉悦地晃动着,主动将自己交付到拾秋手中。知道自己抓的是什么后,拾秋甩开手,尾巴尖尖停顿了片刻,又摇摇晃晃的把自己塞到拾秋手中。
人类柔软细腻的手让尾巴感受到和主人一样的欢愉,它身上的鳞片开始翕张,尖锐的鳞片划破了拾秋的手心,也割破了他的衣服。
闻到血腥味,尤莱亚心疼地拿起学生的手,果然在手心处看到一道红痕,周边还溢出几滴血珠。
“果然还是不熟练吗?”尤莱亚低声说道。
尾巴长出后,他时常觉得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思维一样,不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在饮品店见到学生时,这条尾巴就跃跃欲试的想要跑出来,不过它太丑了,上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秃鳞,或许是自卑,尤莱亚感受到了尾巴的冲动,但它一直没有出来。
现在灯灭了,一片黑暗中,尾巴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在尤莱亚反应过来前,自己快速跑了出来。
尤莱亚伸出舌头,帮拾秋舔舐手上的伤口。
知道自己错了的尾巴收起鼓起的鳞片,安静的停留在拾秋腰间。
“以前的我似乎是要冷漠一些。”尤莱亚回着拾秋,将自己对比记忆后的发现说出。
拾秋不知道尤莱亚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个话题,中间发生了很多事,然而尤莱亚每次都可以把话题转回这件事上面。
尾巴尖尖总是贴在他腰附近的皮肤上晃动,让拾秋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衣服被划破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偶尔能感受到冰凉的鳞片滑过后的触感。
让人发麻。
“现在这样不好吗?”尤莱亚问着拾秋,“听其他老师说,学生们普遍都喜欢温柔一点的老师。”
“我比较喜欢和习惯以前那样的教授。”拾秋说道。
夜色里,他的声音格外明显。
尤莱亚变得沉默。
“怎么办啊,秋秋?”过了一会儿后,尤莱亚缓缓开口,他拉着学生的手,摸向自己的脸。
“可是老师已经回不去原来的那个样子了。”
医院里,白日时,在学生用撒娇般的语气恳求他停下时,说着‘我很担心您’时,一股奇怪的情绪突然在他的心中游荡。
这股让尤莱亚略感熟悉的情绪,曾经在某个夜晚也冒出过头,那时,学生哭了出来,更为委屈和担心地恳求他停下来,一遍又一遍说着担心他的话语。
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一期接受进化的同类,曾在自杀前告诉过尤莱亚,每一个选择了这条道路的人都会后悔。
“每一个!”同类一遍又一遍的咆哮,在尝试过无数方法后,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彻底毁灭、留不下一丝残余物的方法。
尤莱亚很肯定他心中的这股情绪不是后悔,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既然学生说喜欢那个样子,那他就装一下。
在今天之前,尤莱亚是觉得伪装是成功的,他这段时间问过很多同事,班上的一些学生他也问了一些,每个人都说他和以前没有变化。
只有他的秋秋能发现他的变化,发现他的不一样。
这个发现让尤莱亚既苦恼,又愉悦。
苦恼于他可能这辈子都变不回学生说的、喜欢的那副曾经的样子,愉悦于学生爱着他的这个事实。
就像他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学生、爱着学生一样,学生也时时刻刻都看着他、爱着他,所以才能发现他身上这些细小的变化。
被尤莱亚拉着手,拾秋摸到了鳞片,和尾巴上面一样的鳞片。
他觉得自己疯了,要不就是被尤莱亚传染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尤莱亚刚刚的声音有些让他心疼?
“秋秋,能像喜欢以前的老师那样,喜欢现在的老师吗?”尤莱亚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