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主!”宋闻琢精神一振,手上青莲虚影光芒更盛,护住上方修士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傅云疏也微微松了口气,他立刻传音:“纪家主,想办法破坏阵法。”
“明白。”纪元白视线扫过那朵妖异的花和下方复杂扭曲的阵纹。他抬指凝气,一道细金雷光自指尖迸出,如绣针刺向阵纹某处不起眼的衔接点。
与此同时,傅云疏寒泣剑势一变,不再试图大面积冻结触手,而是凝聚成一道极细极寒的冰线,与纪元白的金色雷光几乎同步,刺向镜月花花梗与阵法能量汇聚的另一处要害。
逄仞脸色剧变,他没想到纪元白甫一现身,便与傅云疏配合如此默契,直指阵法最脆弱的两点。
他厉喝一声,双手急速翻飞,魔气狂涌,试图操控更多血色触手拦截,同时镜月花黑光大盛,无数诡异香气仿佛化为实体,如蝗虫般涌出,抵挡那两道致命的攻击。
然而,就在他分心两处、阵法操控出现微不可察凝滞的刹那,一直蓄势待发的殷离声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断渊剑发出一声清鸣,剑身内敛的气势轰然绽开,化作千百道绵密剑气,如春雨般洒向那些连接着上方昏迷修士与阵法的灵力细流——那些细流已被顾执南的剑气削弱,却还未彻底断裂。
“嗤嗤嗤——”
连绵不绝的轻响中,数十道灵力细流应声而断。失去了这部分精纯灵力的持续供养,整个血色法阵猛地一暗,触手的再生速度明显减缓,威力也减弱了几分。
“厉害。”顾执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手下不停,剑光越发凌厉,配合着殷离声,将剩余的灵力细流也一一斩断。
局势,开始逆转!
“混蛋!”逄仞又惊又怒,他苦心经营,以众多修士为“养料池”的算盘被彻底打破。阵法威力大减,而对方却多了纪元白这个强援。
该怎么办?
他的视线扫到了顾执南,想起了某些事情,忽然心下一动,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蛊惑:“顾峰主,你仔细看看,那中央悬浮的,可是你苦苦寻觅了数百年的‘镜月花’啊!”
此话一出,宋闻琢眸光颤抖,顾执南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震,目光死死锁住那朵光华流转、此刻却被魔气侵染的奇花。数百年的执念,无数次的寻觅,踏遍千山万水,闯过险地绝境,不就是为了它么?
镜月花,镜月花……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他这几百年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心魔。此刻,它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逄仞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继续低语,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顾执南耳中:“本座知道,你一直在寻找镜月花,为了它,你付出良多,甚至不惜与昔日师兄弟渐行渐远。”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全力护持修士、剑气纵横的宋闻琢,意有所指。
“你付出了那么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助本座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这朵镜月花,本座双手奉上。届时,你便能知晓一切你想知道的,找回你失去的,弥补你所遗憾的……如何?”
诱惑,赤裸而致命。
顾执南握着剑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冰冷的山洞,模糊的背影,以及……最终剩下的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空洞,这几百年,他一直为此困扰。
镜月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钥匙。他追寻了太久,久到几乎成了本能。
然而,就在那几乎要淹没理智的渴望即将破土而出时,另外的一幅幅画面却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是清远宗后山,那个总爱板着脸、却会默默为他准备好所有疗伤丹药的宋闻琢;是每次他外出归来,无论多晚,主峰永远敞开的大门;是得知他旧伤复发,不惜耗费自身修为为他梳理灵脉、累到脸色发白的宋闻琢;是在他因记忆缺失而烦躁暴怒时,静静陪在他身边,承受他所有坏脾气,却从未离去的宋闻琢……
还有,刚才在血枫林,低头哽咽却倔强地不让他发现的宋闻琢。
不是“渐行渐远”,而是他一直在追逐虚无的幻影,却忽视了身边最真实、最温暖的守候。
数百年的寻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执念,他已经舍弃了太多东西,现在,他不想背弃此刻握在手中的、滚烫的真实情感,再伤害那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镌刻进他生命里的人。
顾执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的迷茫与挣扎都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清冽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不远处宋闻琢挺拔而专注的背影。
他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剑尖不再有半分犹疑,直指逄仞,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带着斩断过往执念的决绝:“镜月花……确是我所求之物。”
逄仞眼中喜色一闪。
“但是,”顾执南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比起它,现在的我更想珍惜手中之剑,珍惜身边之人。”
他侧头,目光与恰好回望的宋闻琢相接。那一瞬间,无需言语,宋闻琢紧绷的神色明显一松,眼中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切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
顾执南心头那最后一点尘埃,也在此刻落定。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寻找镜月花的执念,早已被另一种更深沉、更温暖的情感所取代。
他或许永远无法知道失忆时自己曾有过怎样的爱恨才会造成那几百年的悲剧,但此刻,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爱宋闻琢。这份爱,无需记忆佐证,早已融入骨血,
水泡中的修士陆续苏醒,陆砚辞也带着秦伶月等人赶来接应。
被这么多正派修士围住,逄仞却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太子殿下,看来你所托非人啊,咱们这位太子妃可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呢,亏你还费尽心机抛下魔族伪装成少年来到清远宗,只为与他重逢,如今看来,他早已另觅新欢。”
在那里,裘南静静地立于阴影之处,看不清表情。
裘南,南秋,燕南秋。
魔族太子燕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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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出来,其实如果结合一下我给师尊取化名的习惯还是很容易猜出来的吧[捂脸偷看]
第67章 燕南秋
逄仞这话如平地惊雷, 轰然炸碎了场中凝滞的平静。
周遭众人皆是一怔,无数道震惊、恐惧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裘南身上,连殷离声扶着傅云疏的手, 都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指节泛白。
而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懵了的当事人——裘南, 此刻的感受只能用“天崩地裂”来形容。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平常总带着笑意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一片茫然无措。
裘南下意识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清那几个字, 又抬手掏了掏耳朵, 轻轻摇着头,声音发飘:“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魔族太子……这玩笑也太离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现在只觉得荒谬, 自己明明是清远宗正儿八经的弟子,实打实的人族修士,虽然偶尔有些调皮捣蛋, 但绝对跟什么劳什子魔族太子八竿子打不着!
逄仞说的每一个词裘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荒谬、离奇且狗血的故事只会出现在话本子中吧。
裘南深刻觉得,这趟仙门大比还是太魔幻了,真是倒反天罡,魔族居然指认人族修士是魔族太子, 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