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闷响声忽然从门外传来,令屋里忙活的两人同时静止。
欧德在那怪声响起第二次前果决地丢开鼠标,一把扯掉电脑的电源强制关机,重新插上后就奔去屋侧拽住卡文迪许,将人拖进距离档案柜最远的一张办公桌桌肚下。
他的动作很快,整个流程不过三秒。手长腿长的卡文迪许被塞进桌肚下后还不是很配合地想要出来,被也挤进桌肚下的欧德直接用身体压制住,右臂紧紧箍住卡文迪许的双腿膝盖,左手按着卡文迪许的额头,将人脑袋死死抵在桌壁上。
被迫仰着头的卡文迪许:“……”
他可能这辈子也没这么不得体过,半晌伸手握住欧德踩在他小腹上的右脚足踝。
留神看着桌外动静的欧德分神瞥了卡文迪许一眼,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桌外时,就觉卡文迪许正沿着他的足踝,向小腿内侧往上写字:
【能否询问一下,我们为什么要躲那东西?】
欧德踩着卡文迪许小腹的脚更用力了点,锃亮的皮鞋面几乎挤出褶皱:【我不需要,但你不是柔弱无力的可怜盲人吗?】
他仍记得之前自己应下这个案子后,卡文迪许脸上一闪而逝的懊恼。
再加上对方说的什么“这么晚去打扰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卡文迪许其实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趁这个晚上做点什么——或者知道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小钱宁忽然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去什么酒会,卡文迪许根本没打算今晚就带他来疗养院——即使对方百分百知道今晚会有人入侵疗养院,对瑞德造成威胁。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卡文迪许要拖延这个时间?
他想要趁这个晚上——或者让这个晚上替他遮掩什么?
这间疗养院里隐藏的阴谋,是否和卡文迪许有关?
欧德没有去想“即使如此,为了阻止我去酒会,卡文迪许还是选择今晚带我来疗养院”意味着什么,那对他的工作和责任来说不重要。
眼下唯一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可能地搜集情报,最好能跟在入侵者身后,看看对方是否会在行动中透露出原本的目的,进而推敲出卡文迪许在整件事中位置。
——说实话,他没对这个计划抱有太大的期望。
毕竟即使他扣住了卡文迪许,想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发出动静惊扰入侵者还是太简单了。到最后,也许他还是得立即从桌肚下钻出来,用武力解决问题……
但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卡文迪许居然真的安分下来不动了。
“……?”欧德忍不住再次侧目瞅了卡文迪许几眼,【……不想守着你的宝贝秘密了?】
【什么秘密?】卡文迪许装傻是有一套的,主要是脸皮够厚,【我只是在想我的戴姆勒DE27……你知道的,也许对它来说,轰轰烈烈的爆炸,而不是在公路上枯燥乏味地行驶一生,会是个更刺激的选择。】
“……”欧德缓缓合拢了双腿,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长了,很难说卡文迪许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比起爆炸,我更希望它安安稳稳待在车库里,最好是我的车库。】
卡文迪许冲着欧德微微扬眉,奇异地勾了一下唇角。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终于吱呀一响,被轻轻推开了。
欧德立即凝神屏息,却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卡文迪许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某个方向指了一下,他循迹望去,就在办公室霉黄肮脏的墙上看见了一道……大白鲨的影子。
它缓慢而安静地游弋在空气中,仿佛不需要任何支撑,氧气就是足以令它悬浮的海水。
长而庞大的吻部在空气中控制着转向,最终停在放档案的书柜前,一口吞下了什么,又吐出了什么。
它的行动极其迅速,不出十秒,所有的动作都已经完成。欧德只等了不到2秒,办公室的大门就被轻轻顶开又关上。
欧德:“…………”
太匪夷所思了,欧德跳出桌肚翻找大白鲨替换的文件到底是什么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敌人养的鲨鱼会飞,你群鲨之父做得到吗?
“它替换掉的是一份用药记录,”欧德在其中一份文件上嗅到淡淡的海腥味,“约书亚……难道幕后的人想把责任推到这个药剂师身上?”
时至此刻,欧德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目标已经有一部分变质了。从单纯的想要救下瑞德、搞清楚真相,变成了“该死……这鲨鱼难道还能给患者打针??”
他飞快丢下文件,拽上卡文迪许跟出办公室。
卡文迪许差点被拖得一个踉跄:【我怎么感觉你特别亢奋?】
一般情况下,欧德是不支持动物表演的。但现在是不一般情况……他的意思是!人这一生,有几次机会能看到大白鲨给人打针?!
欧德一路拽着卡文迪许,跟在鲨鱼后蹲到瑞德的病房前。举起伯.莱塔做好随时射击救人的准备,而后难以压抑好奇地悄悄往半敞开的门里看。
它会怎么做呢?欧德完全想象不出来。用鱼鳍?牙齿?或者这鱼也能控制注射针像它一样悬空浮起?
欧德几乎屏住的呼吸中,白鲨终于缓缓垂下它尖而庞大的青灰色吻部。下一秒,一阵血肉扭曲声响起,一道壮硕的人影代替白鲨伫立于瑞德的病床边。
“……”欧德眼中的光几乎瞬间就熄灭了,与此同时,三枚子弹脱膛而出,极其精准地分别射入潜入者举起注射器的左手和双腿。
他没理会潜入者骤然发出的哀嚎,面无表情地踏入门框内,对着潜入者仅存的右手再度举枪:
“乓!”
卡文迪许在枪声响起时反手关上了病房门,将潜入者的哀嚎关在这个狭窄的房间内:“我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它有那么多的可能性!但偏偏选了最无聊的那种。”欧德蹲下身,很难说没带私人情绪地一下扯脱潜入者的下巴臼,探指进去检查了一下,掰下那颗藏着毒的假牙丢进炼金空间。
瑞德居然还没醒,即使潜入者的惨叫都快破音了,显然瑞德疗养院唯一没有被克扣安眠药分量的病人只有前院长。
潜入者的哀鸣从刺耳的尖叫变成了嗬嗬的口水音,欧德垂下头看他:“我可以把你的下巴装回去,但你吐出来的最好是招供,而不是让我第二次失望。明白了?”
“……”潜入者浑身都在疼得打摆子,汗水打湿了鬓发,他眼中划过愤恨,明显不是想配合的样子。然而等他看清蹲在身边的红发特工,眼神不由自主就变了。
仰视有时候真是一个平添冲击力的视角。
潜入者瘫软在地,抬眼就能瞧见特工因蹲姿绷紧的臀腿线条。对方双臂搭着大腿,冷白的右手看似放松地抓着一把线条冷峻的黑色伯.莱塔,青色血管在单薄的皮肤下蜿蜒,直至没入西装镶嵌着绿宝石袖扣的袖口。
欧德将潜入者动摇的眼神收入眼底,伸手接回对方的下巴:“谁派你来的?”
“深……”潜入者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然而下一瞬。
“嘭!!!”
血肉四迸。
饶是欧德也没料到好好一个大活人会突然爆炸,滚烫的腥血、碎肉炸了他满头满脸。
脑浆顺着下颌滴落时,欧德的脸都青了,整个人紧绷得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半晌,他抬手抹了把脸,转头森然看向早早躲远、没占半点腥的卡文迪许:“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