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德对鞋底实在是没什么研究,只能蹲到浮士德旁边凑数。
浮士德神情很微妙地转过头看他:“不觉得熟悉?这是皇室特供的工艺。我记得我们动身前,你接到过一通电话吧,拿公爵威胁你放人什么的,我以为你很肯定那是诈骗?”
“……”欧德现在还是很肯定那是诈骗,但他说的诈骗是指卡文迪许单方面诈骗绑匪,“你觉得是深海别邸的余孽绑架了卡文迪许,想利用卡文迪许救回同伴?那他们跑来南极做什么?”
这问题其实应该是“卡文迪许带这么多逃犯来南极做什么”,难道对方也想在他寻找石碑这件事上插一脚?那卡文迪许的立场是想帮他,还是想阻拦他?
太多问题无从解答,他们只能拔.出武器,保持警惕接着向下降落。连续经过数层平台,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些远古建筑的遗骸,显然不属于人类工艺。
继续向下时,欧德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些动静,立即冲着同伴们打了个“目标出现”的手势。
三人放轻了动作,无声无息地借着巨型建筑的残骸降落至下层平台区。借着遮掩潜伏到逃犯们附近时,这帮家伙还在做着各自的工作——但并不是有条不紊的,而是慌乱的,好像在行动过程中,有什么事打乱了他们原定的计划:
“别催我了!这地方上哪能找到柴火?如果你真的很想要烤火,不如我们换换任务,你捡柴我准备仪式!”
“你们确定我们要继续这么做吗?如果这就是一个骗局呢?我们也许会白白死在——”
“闭嘴!做你们该做的事!至少我们在这儿努力过,而不是什么都没做地被GORCC拖走枪毙!”
“等等!有人!”
敌方一声厉喝,潜伏中的三人当即跳起。
浮士德抬掌拍上身边的断墙,刚绘制完成的炼金术阵当即挥出数条金鞭,狠狠鞭挞向试图冲来近战的敌人。
苏联同事爆喝一声直接冲进人群,全凭强悍的肉.体力量直接攥住两个敌人的衣襟用力一对撞!
“卡文迪许呢?”欧德赶在敌人拍上炼金术阵前,利索地一脚将人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尚未摔落,欧德就一把扣住对方的咽喉,“被你绑架的人呢?”
余孽首领低低地笑起来,从疏于打理的碎发下瞪来的眼中充斥着恶意和仇恨:“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小情人呢,结果还是有感情的啊?那可太好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亲爱的公爵大人,世代都是深海别邸的成员。”
首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欧德,面带癫狂,然而等了数秒,他都没能如愿从欧德的脸上看到诸如被背叛的震惊、受伤、愤怒之类的情绪:“……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哈!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身为GORCC的成员,居然包庇一个邪.教成员!你的同伴们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浮士德一脚踩上最后一个呻.吟着倒下的逃犯,神情不怎么善地审视向欧德,“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清楚这个隐瞒的行为会颠覆迄今为止我对你的所有判断,对吧?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欧德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在这种时候被挑破,只能一枪托先砸昏试图趁乱逃跑的首领,转过头,“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但未必合理。你看……也许卡文迪许的身世比这个家伙说得还要离谱得多。”
浮士德哼笑了一声,抓着枪环臂抱胸,看欧德的眼神带着一种老父亲突遭儿子背刺般的失望和怒火:“能有多离谱?让我开开眼界。”
欧德舔了下唇:“呃。他其实是……犹格索托斯。”
浮士德:“……”
还在捆人的苏联妹子:“?”
地上还在挣扎的敌人们:“……?”
上一秒还噪杂着的平台,这一秒像时间凝固了一样安静。
片刻后,浮士德重复:“犹格索托斯。……哪个犹格索托斯?”
欧德看着他耸耸肩:“这世上有很多个犹格索托斯吗?”
“这不——嗷!”地上的逃犯还没叫完就被浮士德很踹了一脚,物理静音。
浮士德深呼吸了几口气,竭力捋清思绪,找到该问的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从没告诉我?”
“告诉你能做什么呢?”欧德直白地说,“你也不可能帮我杀死祂,我和祂那会儿还在玩‘我知道你是谁但我装作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是谁’的‘小游戏’,你的反应也许会打破脆弱的平衡,然后祂会做出什么?我不知道。我那时候一点都不了解祂。”
“而且,换个角度来说,幸亏我当时没有暴露祂的身份,不然你的誓言怎么办?难道你真要在那时候就跟犹格索托斯碰个头破血流吗?”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只能说当时欧德的谨慎,恰好避开了一处隐藏的地雷。
浮士德嘴张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言辞,最终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那你们是怎么滚在一起的??”
“说实话?我还没弄明白这个问题。”欧德陷入短暂的思考,“我和祂会绑在一起纯属意外,应该是最后一次轮回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回事跟祂结下了婚契——”
“婚、婚契?!”浮士德的呼吸都开始颤抖了,但这都算好的,他脚底下的逃犯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他也只是没忍住抬手按了一下胸口,“你这政治成分有点复杂啊朋友??”
“又不是我愿意的!”欧德抬高声音,“我只是在重伤的时候吃了一张大衮的婚契、吃了一张犹格索托斯的召唤契约,谁能想到这两个东西混在一起吃就会结成犹格索托斯的婚契?!我打赌犹格索托斯都没想到!祂在捕梦小镇一直想杀我,你难道我觉得我在捕梦小镇里日子就过得很舒坦吗?!你觉得我很乐意跟随便哪个初见面的外神上床吗?!你告诉我!哪一次我亲吻一个人——神——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是为了我自己?!”
“…………”欧德的话太诛心,一时间浮士德也开不出什么玩笑了,“我只是说,这很不常见,我就是有点……好吧,是很震惊。过去先不谈,今天这件事呢?犹格索托斯假装被一群菜鸡绑架,图得是什么?测验你跟祂之间的感情?测验你会不会去救祂?”
浮士德碾了碾脚下自从听说自己绑票的其实是犹格索托斯后,就一直在瑟瑟发抖的绑匪:“你说说祂跟你们在一起时都干了什么?你们跑来南极做什么?别想着守口如瓶了,祂人都不在了!明显是抛下了你们——”
“祂……祂带我们来这里,教给我们如何召唤乌波萨斯拉……”眼泪从年轻贵族的脸上滚滚而下,欧德发觉这人就是之前在卡文迪许宅挑衅过他的那一个,“祂说……祂知道怎么送走乌波萨斯拉,在我们报完仇后,但祂走了!可仪式已经做完了——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年轻贵族口中涌出,浮士德抬枪向后退了一步,就见此人疯狂抽搐起来,手指直往自己的嗓子眼里抠,仿佛想从身体里掏出什么令他痛苦难忍的东西。
下一刻,在场的剩余数名逃犯都纷纷爆发出非人的尖叫,第一名产生反应的年轻贵族皮肤上已经浮现出某种绿色的霉菌,皮肤像泡进浓硫酸中的白蜡一般融化开:“不、不!救我!!”
欧德几乎下意识地向年轻贵族伸手,比起仇恨,救人的本能先一步在紧急状态下浮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