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方潇心中诧异。
这几日,白麟玉虽与他同吃同住,却始终对他敬而远之,甚至将“厌恶”二字写在脸上。为何今日竟如此温顺?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女装,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
九方潇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扮作女子时,白麟玉对他还算温和,而恢复原身后,对方却总是对他冷眼相待。
他想变回原身,却又怕白麟玉不让他继续抱,心中纠结不已,最终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好色之徒!”
白麟玉虽闭着眼,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想变就变回去,没人拦着你。”他的声音很低很轻。
“醒了?”九方潇问。
白麟玉用鼻音嗯了一声。
“火元还没修补好,现在又碎了两颗灵丹,你——”
九方潇本想责怪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偏头吻了下他的发丝,轻声说道:“是我的错。”
白麟玉愣了一下。
凤钗落地,发出一阵急促又错乱的脆响。
烛光朦胧中,他缓缓睁开眼,却发现九方潇已然变回了男子的模样。
“嗯??”
白麟玉顿时红了耳根,他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极不自然地想要将他推开。
那张美丽得无可挑剔的脸,正是他曾经最深的梦魇。
九方潇敏锐地捕捉到了白麟玉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你怕我?”
他捏住白麟玉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怕我?”
“放开!”白麟玉提高音量,不耐地挣扎。四目相对,他只能用厌恶的目光掩饰内心的阴翳。
九方潇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随后恢复了平日的温柔神色。
他收紧手臂,将白麟玉牢牢箍在怀中,贴着他的脸,挑衅道:
“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放开。”
白麟玉眸中渗出寒光,低低骂了句“厚颜无耻!”但他确实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九方潇胡闹……
传完灵力,白麟玉似乎睡着了。
更鼓响起,已至寅时。烛火燃尽,房间的每一寸角落皆被冷寂夜色所淹没。
九方潇将人轻轻放倒,替他脱下外衣,又取下他的发冠。如墨的长发瞬间散开,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九方潇从未见过白麟玉如此脆弱的模样,忍不住凑近多看了两眼。方才白麟玉眼中的恐惧与戒备,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你有完没完?”白麟玉感受到耳边愈发沉重的呼吸声,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
九方潇回过神来,在他身旁睡下,凝视着那人的侧颜。
夜不能寐。
身体好似被无数小刀割过,心脏也仿佛变得千疮百孔。九方潇抬起左手,看向腕间泛着血芒的禁制符文。
思绪纷乱不休。
不知藏在何处的妖骨、染血的密诏、今日那道五行七杀阵、解开禁制后体内涌动的异常灵流……种种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
当然,还有他始终不敢问出口的那件事——
你究竟是不是逸子洺?
许久。
直到天光熹微,身旁之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九方潇才低声自语道:
“我不是夙天,你不用害怕。”
……
翌日清晨,白麟玉一睁眼便说要上朝。
九方潇斜倚在门口,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昏君,怎么还要上朝呢?”
白麟玉瞪了他一眼,却不知九方潇已在栖凤阁外设下结界。他刚走两步,便被挡了回来。
白麟玉提刀便砍,熟料结界纹丝不动。
“你敢囚禁皇帝,是想谋权篡位么?”
“我陪着你一起,算什么囚禁!”九方潇手里端着药碗,拽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
“把药喝了。”他将药递到白麟玉手中。
白麟玉没接,冷声道:“解开结界。”
“你把药喝了,外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把结界解了!”
“朕不去了。”
“果然是昏君。”
“九方潇,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九方潇见他真的急了,便缓和语气道:“你伤这么重,万一晕倒在朝堂,岂不是要被文武百官耻笑!”
“与你何干?”白麟玉身形微晃,只能拄着刀柄,强作镇静。他虽嘴硬,却已感到头重脚轻。这伤恐怕三五个月都难以恢复,但他等不了那么久。
九方潇趁势引他坐下,又继续说道:“放心。我已派人传话:皇后身体抱恙,陛下日夜守候,三日之后再行朝会。”
“三日?”
“嗯。”
九方潇将汤匙抵上他的唇边:“这可是玄阳境潇君亲手替陛下熬的药,比天界的仙丹还要见效,三日之内保陛下药到病除。”
白麟玉狐疑地瞥他一眼,随即拂开汤匙,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他望着碗底皱了皱眉:这药怎么比糖水还甜?
半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对九方潇道:“禁制枷锁不准再解了。”
“陛下是不是害怕打不过我?”
“……”
第39章 赤焰诡事
三日后,茶韵轩。
清香溢满雅间。九方潇临窗而坐,冷白而修长的指尖轻轻覆上茶盏,方才还冒着热气的茶汤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拂去衣袖上的冰晶,缓缓咽下一口冷茶,朝着对面的空位道:“出来吧。”
冥九的身影悄然浮现:“皇宫里未发现妖骨,整座王城也让冥灵搜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
“他的寝宫仔细察看了么?”九方潇的语调依旧平静。
“这三日一直在找。”
九方潇眉间隐约透出一丝不耐,冰躯虽已修复,但若无妖骨之力支撑,他仍是难以运功自如。
冥九见状,推测道:“或许白麟玉将妖骨随身携带?”
九方潇垂下眼眸,看向杯中映出的倒影——
灯下黑他不是没想过。栖凤阁里确实没有,至于白麟玉的身上他也早已摸过一遍。
若是不在北宸?他眸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你再去一趟冰川,看看归元转生法阵之中有没有一颗淡紫色的明珠。”
九方潇是以血肉之身为根基而重塑的冰躯,因而他还有许多法宝散失在阵中。若能寻得那颗记录昔日景象的绮梦珠,他便能知道白麟玉究竟是如何救他的了。
冥九点头应下。
九方潇又从袖中抽出一块染着鲜血的衣料,那血是白麟玉那天吐的。
他递给冥九,道:“再派冥犬去一趟华县,看看它能否通过此血嗅出逸子洺葬于何地。”
白麟玉和逸子洺同是麟族,血气有别于常人。若真能找到逸子洺的尸骨,也就说明他们并非是同一人。
“是。”冥九接过衣料,同时递给九方潇一张字条。
“命册找到了?”九方潇眉头微挑。
“暂时没有,但这是狞魔让属下交由主人的线索,他说主人可能会感兴趣。”冥九低声解释。
九方潇展开字条,上面一行写着一个“莜”字,下面一行则是一处民宅的地址。
他的心里突然腾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你可去过?”
“尚未去过。”冥九如实回答。
九方潇心中冷笑。
朱阳大街,赤焰坊,丙字三号——阳气如此旺盛之地,怎么看都像是暗藏玄机。
从茶韵轩出来后,九方潇便径直往朱阳大街走去。天气炎热,正值饭点,大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连商贩的叫卖声都弱了几分,只有食肆饭庄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九方潇边走边叩响腰间玉令。白麟玉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早上的时候还是他自己拿刀破开的结界。九方潇想着他定是忧国忧民,忙着处理国事,便传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