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回睡得正迷迷糊糊之时,一双手将她推了推,急切的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
姜雁回睁眼,昏黄的烛光映着玲珑的眉眼。她揉着双眼,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埋怨道:“天还没亮透呢,好玲珑,我再睡一会儿。”
“是相爷让奴婢过来喊小姐起床的,哎呀,我的小姐,你怎么又躺下了,先梳洗,等会儿到了车上再睡也不迟。”玲珑将她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姜雁回本就睡得晚,又加上心里装了事,一夜的雨声又不消停,迷迷糊糊总是睡得不安生,好不容易沉沉睡过头去,又被玲珑强行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她连打好几个哈欠,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睛任玲珑忙活。
待玲珑帮姜雁回梳洗好,天色透出微微亮,除了相府通宵亮着的灯,盛京城内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梦乡里。
姜雁回揉着惺忪的睡眼,被玲珑搀扶着走出了屋子。一辆四面垂着青绸的马车已在院内等候,阿兰站在马车边,正在和姜鸿远说话。
阿兰身量极高,和姜鸿远站在一起,居然还比他高出个半截。
因为下了一夜的雨,院内一片残红,下人还没来得及打扫。姜雁回踏着满地的枯叶残红,朝着他们走去,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名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跪在姜鸿远面前,惊惧的喊道:“相爷,宫、宫里来人了!”
姜鸿远面色一变,疾声对阿兰道:“快,带着小姐一起走。”
阿兰走到姜雁回面前,抓起她的手就往院外冲。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银甲士兵如飞蝗一般的涌入了相府,不一会儿便将整座相府包围得水泄不通。走在前面的是个太监,此人姜雁回见过,是傅兰君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德公公。
德公公将拂尘搭在手腕上,行至姜相面前,一名小太监上前,恭敬的奉上一个雕金缕玉的紫檀木匣子,德公公从匣子内取出绣满云龙纹的明黄色绢帛,尖声道:“太后有旨,丞相姜鸿远涉嫌窝藏前朝逃犯,着即刻捉拿全府上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姜雁回闻言呆了一呆,如半截木头似的愣愣的杵在那里,茫然失措的一双眼,慌乱去寻姜鸿远的踪影。
“暂时委屈相爷了,来人,全部锁起来。”德公公一声令下,官兵拿着锁链上前锁住了姜鸿远。
姜鸿远满面灰败,一动也不动,任他们将枷锁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爹,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嫌犯?”姜雁回惊道。
“姜小姐,有什么话去和太后说罢。”德公公微微一笑,喝令,“都带走!”
一名士兵走上前来,锁住了姜雁回的双手,将她往府外推去。姜雁回回头,抬眼望去,银甲晃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哗然而起,所见皆是惊惧的神情、哭泣的双眼。
一片兵荒马乱。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贴上了盖着官印的封条,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祸事在天色微亮时悄然降临在了相府。
摄政王府内,容迟刚起床,张开着双臂,站在屏风后,两名丫鬟一前一后,正在为他套上衣裳。杨烁走进屋内,抬头看了他一眼,抱拳道:“王爷,相府被查封了。”
容迟的睫毛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
“这是您之前要的阿兰的资料。”杨烁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走上前,弓下身躯,双手将信奉上。
容迟从他手中抽走了信,缓缓展开浏览了一遍。从头到尾,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唯独眼底的眸色由淡转浓。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准备车马,本王要入宫面见太后。”
天牢内。
尽头的木栅栏上了一把锁,牢头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从中取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铜锁。木栅栏后是一道黑漆漆的甬道,两旁的壁上燃着火把,在昏黄的光芒映照下,更显得阴森暗沉。
从甬道走过去,经过一个石室,再往里头走,就是关人的地方。
牢内的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乱草,姜雁回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乌黑的眼睛大睁着,全身紧绷得像一张弓。在她的不远处,又湿又冷的乱草堆里,一只黝黑硕大的蟑螂正在默默与她对峙着。
自从相府被查封之后,她就被单独的关在了这间屋里。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中间狱卒曾来送过一次饭。一个冷硬的馒头和半碗馊掉的饭菜,加上一罐子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