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是因为她终于可以不用再一个人背负悲伤的回忆,而羞耻则超出她的意料。在将事情说出口之后,一股羞赧的感觉突然降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安的说,“或许对你来说这很可笑,事情的导火线只是一只小狗狗,但是……”
“去他的!”没等她说完,他忿忿的骂了一句,“这一点都不可笑,沈海之背叛了你!”
像药方突然从天而降,他的爆怒在瞬间疗愈了她。
“他背叛了你的信任,他对生命不尊重,这件事是他的错,没什么好说的!”
沈双如楞楞的看着他。他的脸臭死了,看起来非常生气,她的心情立刻好过很多。
“他放纵控制欲,逼你们父女要用交易的方式各取所需,这已经够糟糕的了,到最后,他竟然连握在手里的筹码都没能保管好,让这笔‘交易’破局,甚至对你用上讹诈,别说是爸爸,他连当生意人的资格都没有!”他看不起这种人!
“你……”她笨拙的拍拍他肩头,“不要生气。”怎么换成是她安慰他了?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种父亲。”他低头锁着她的眸,眼中充满保证,“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孩子,你相信我。”
呃,说得好像他们已经有个孩子等在一边了。她胡乱的点点头,心里却涨满荒谬的幸福感。“我相信你。”
“很好,我说到做到。”他再度保证。
为了逃避尴尬,她赶紧又开口,“我离开前,问过姊姊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那时就知道,一踏出沈家,我们不可能再联络,但是她不敢。她也不喜欢爸爸的安排,可她没有反抗的决心。”
“对她来说,啾啾的死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现在想想的确是,不过,当时我有点气她软弱,她应该也很气我说溜就溜。”就算再有机会相见,她都不知道,彼此还能不能建立姊妹情谊。
欧阳臻拉开一点距离,偏着头看她,“你会想她吗?”
她无奈一笑,“她的新闻,我一定不放过,你说呢?”
“也是。”不然,之前也不会听到婚礼告吹,就急着要去找她。他思忖着,“十四岁很难独立吧?”
“前半年非常难熬,除了学费付清之外,我爸收回所有资助,我说服校长让我在厨房打工,临时寄宿学校,才能应付。”她脱离了孩子气的神情,露出自信的笑容,“那半年很特别,我终于知道,原来以前过的都是娇生惯养的日子。不过,如果所谓的辛苦就是那样,我觉得比听爸爸的话有趣太多。”
沈海之如果听到这番话,一定很错愕。欧阳臻心想。他大概以为,只要让女儿苦一阵子,她就会回头,却没想到她一去不回头。
“不过,到了新学期,有学费的问题,很多事也需要父母或监护人出面,在那个时候,外公出现了,他说他知道我的状况,愿意帮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后来我才知道,自从妈妈嫁给爸爸之后,他们就不太来往。”
他懂了,巩煌在那时有如一阵及时雨,这也是当他对双如说重话时,伤她很深的原因。他的存在是有份量的。“从此以后,你进入巩家的翼护之下。”
“对。”她玩弄他衬衫上的扣子。
告诉他第一个秘密,得到了莫大的慰藉后,她就想再告诉他下一个,尽管那么做不太聪明,但她忍不住了。
她思忖着问,“如果我说,我永远不会在我爸招手时回到他身边,你信吗?”
“说真的,不是很信。”他坦承以对。“毕竟是父女。”
“但我敢保证。你知道为什么吗?”
欧阳臻摇了摇头。饶是他,靠思索就能把许多混乱的事理出头绪,也想不出她为何能这样笃定。
她安静而坚定的离开他的怀抱,神情有超越年龄的肃穆。
“在我离开之前,我告诉他,他抓到我的弱点,彻底用来控制我,算他厉害。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这个把柄消失,因为他失去的,不是对我的控制,是我整颗曾经超级崇拜他的心!”
他想碰她、想摸她,却被她闪开。
“也许外公永远不会相信,也许姊姊永远不会理解,也许你不会懂——但我希望你懂。欧阳臻,我真的希望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