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声,将儿子从怀中放下,望了望那位走出来的掌柜,掌柜看清了女子的面目,忽然赔笑道,“呦,是完颜夫人啊…小的不知道是您来了,可今儿…小的这店,真的不开张。”
女子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纯风资历浅,又是闲杂人等,不敢应掌柜一声‘夫人’。既然纯风来得不巧,那便告辞了,小儿打扰之处,还请掌柜多多包涵了。”
那掌柜连连点头哈腰,不敢顶撞半句,他心里清楚,现在的完颜家虽然非官非宦,还是早年间的戴罪一族,却仍是当今皇帝“心尖儿”上的人。
完颜明若不在朝为官已有五年,完颜常安被远放科尔沁也有整整五年。五年间,完颜明若被限制自由,不得离开京城半步,完颜常安也被限制,永不得再回京城。而人们习惯性避而不谈的先皇贵妃、已逝的孝纯皇后完颜氏,也已逝世整整五年。
一切趋于平静后,在如今的完颜府中,只剩下完颜明若夫妇与长子常平及其妻子纯风。所幸纯风于五年前生下一双儿女,长女名为完颜弘曦,意为他们的女儿如美好的日光般明亮而温暖;幼子名为完颜弘文,常平夫妇寄希望于他,望他来日饱读诗书,以文自立。
那掌柜在京城经营生意经营得久了,早就看清了京城中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现如今的完颜一族无官无职,之所以仍能在京城中生活立足,全因为当今皇帝仍对完颜姓人仍心怀愧疚,所以多有照顾与保护。
纯风正领着自己的儿女欲走,却在回首间撞上身后一个步履匆匆、不拘小节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大声呼喝着,“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没有啊?!”
纯风被撞得眼前一阵晕眩,那男子却毫无抱歉之意,心中不禁一股火气,她回头要与那男子理论,却见弘文又趁自己不留意时跑了出去,纯风追了两步大喊道,“文儿!你回来!”
弘文却是没听见般地继续向远处跑着,弘曦站在额娘身边,见额娘急得不行,便也大吼道,“完颜弘文!你给我回来!”
那年轻的男子一听弘曦的话,忽然停了自己口中的问话,用折扇点了点掌柜面前的一幅画,道,“停!你先等等,我先去问几句话!”
那男子从纯风身后走上前来,道,“不知夫人尊姓大名,方才在下冒犯了。”
纯风才将弘文带回身边,懒怠理会那无礼的男子,只轻蔑地望了望他,道,“不必了,公子想必是掌柜所说的贵客,是纯风冒犯了。”
那男子一听纯风的名字,目光中一亮,浅笑着上前去逗了逗纯风怀中的弘文,道,“你叫弘文是吗?”弘文点了点头,那男子欣慰地一笑,又问道,“那弘文知道完颜常安是谁吗?他是不是弘文的家人?”
纯风一听那男子提到常安,心里顿时一紧,为什么所有人都避而不谈的敏感话题,他却能这样轻松地问出来?纯风下意识将弘文抱得远了些,警惕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弘文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子又是一笑,笑起来更显得他稚嫩,他扭头望了望弘曦,而后才道,“我…我只是个崇拜完颜常安大名的人而已!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从前完颜常安的声名大噪!他可是最年轻的御林军统帅和御前侍卫!是我唐突了,方才听到他姓完颜,才会以为他会认得完颜常安。”
纯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只是个崇拜常安大名的普通人而已。常安至今仍是戴罪之身,因为他反叛朝廷与携公主私逃的大罪。虽朝廷对先皇贵妃有过承诺,以她一命换常安的平安,答应对常安不再追究,却也没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他的名字。
“我当然认识他!阿玛说,完颜常安是我的亲叔叔!只是我和姐姐从来都没见过他…”弘文在纯风怀里吵闹着回答着,不甘心自己的母亲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那男子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目光中蕴了些难以令人读懂的神色,只对弘文道,“你总有一日能见到他的,我想…他也一定很想念你们。”
纯风忙去制止弘文道,“文儿!你胡说什么!”纯风是陪同完颜霏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她知道为了换来今日完颜家的平安,完颜霏都牺牲了什么,她格外珍惜今日难得的安稳,也格外警觉,有人要来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