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作者:行烟烟(241)

  岳临夕听后只是微叹,觉出她言之有理,便再没提过此事。

  楚州不大,城中邸店也小。

  夜宿城中之时,十余个随行士兵安排不下,只得另找住处。岳临夕将诸事安排妥当,yù请孟廷辉入房歇息,她却悠然叫了一盅酒,坐在堂中静静地饮,细听那些住店人在倾谈些什么。

  岳临夕无法,只得陪她一道坐了下来。

  其实不听也知道,近些日子来最为北地百姓们首尾相传的,无外乎就是孟廷辉那投敌卖国大jian之举,更有些许不堪入耳的rǔ骂之辞时时传入二人耳中。

  岳临夕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坐不住,侧头低声对她道:“国主且再忍忍,待明日进了建康路,与前来接应的人马会合后,便可放心了。”

  孟廷辉脸色如常,轻轻点头,以示知道了。

  旁边的桌子上有人与他二人搭讪道:“二位可是从北面来的?有没有听说那孟廷辉之事?此女当真可恨,竟让我大平禁军白白折损了一万多兵马,小娘子你说,倘是让这等jian徒存活于世,可还有天理?”

  经千百人口口相传,此事早已被夸大了不知多少倍,此人说北面因其而折损了一万人马,还算是少的。

  孟廷辉侧过脸,明眸清亮,“是没天理。此等jian徒,纵是将其凌迟处死,亦难解我大平万民之愤。”

  那人一乐,道:“还不知小娘子年纪轻轻,却能说出这等话来!”他凑近两人,低声道:“二位才从北面来,想必对这南边的事qíng不甚了解,殊不知京中那边已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要御驾亲征了!”

  章一四五 别时容易见时难(上)

  岳临夕脸色一僵。

  孟廷辉却仍旧是怡然饮酒,问人道:“都说南边寇祸严重,楚州又在建康、临淮两路边界处,我却没见有何乱事。”

  那人挑眉,“楚州城虽是还好,但我听从建康路逃来的人说,那些作乱寇军见人就杀,见女就jian,连襁褓中的孩儿都不放过,当真可怖得紧!瞧这眼下的态势,倘是朝廷再不大举调兵,单靠北面的这些禁军怕是难以平乱。想来皇上亦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要御驾亲征的!”

  旁边有人听见,也来凑热闹道:“皇上倘是亲征,这些边路的禁军将兵们听了不知会有多振奋!到时候不管它是北戬还是贼寇,统统不在话下!”

  又有人道:“此番要不是因那孟廷辉投敌,我北面禁军会吃这么大的亏?说不定早已派兵南下大举剿寇了!而皇上也不必千里亲征,让万民为之胆颤了。”

  她搁下手中的酒盅,侧身对岳临夕道:“走罢。”

  岳临夕搁下酒钱,依言起身,陪她朝里面走去,路上迟疑着开口道:“方才那老民所说寇军滥杀无辜一事,定是其信口开河,国主万莫往心里去。”

  孟廷辉轻声道:“莫论是什么样的兵马,又是什么样的人统军,只消一打仗,就必定会有扰民滥杀之事。这点我自清楚,你毋须多言。”

  这话说得果断决然,岳临夕听后暗下叹服,只觉她是当真杀伐不惧,于是愈发尊崇起她来,“大平皇帝倘是果真御驾亲征,国主以为如何?”

  她轻轻笑起来,“大平皇帝不善兵事,此番想必是做做样子给禁军们看的,无外乎是想要促将兵们激勇奋战,但其谋略无能,又岂能打得了胜仗?”

  岳临夕又问:“话虽如此,但仍不可不防。国主何时能将北三路的兵砦防略告知微臣?微臣也好早做部署。”

  孟廷辉回头瞥他一眼,淡淡道:“急什么,不是明日就要入建康了么?待我见着军前诸将,自然会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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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

  御史台狱的大牢中yīn冷cháo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臊腥味,触脚便是污物。

  左秋容一手提着红木食盒,一手提着长裙,在晦暗的光线中仔细辨别脚下的路,又飞快地朝里面走去。

  走到尽头,横立一道铁门,外面又有狱卒在守。

  她急忙从袖中掏出封东西来,又拿了些碎银分别给这两个狱卒,轻声道:“我是替翰林院的方学士来的。”

  狱卒侧身闪开,开了门让她进去,又从外将门重重地锁了起来。

  她一进去,就抱着食盒定定立在门口,纹丝不动地望着里面那个男子。

  尹清仰面躺在牢房地上的枯茅上,身影消瘦,两眼紧闭,听见有人进来,也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