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这么高,又无处可躲,我们肯定撑不到下面的人上来救我们。就算有人来了,在这箭雨中也难生还。建安,我们要不要冒一次险?”
冒险?宁又仪有些困惑地转头看他。
耳边是尖锐的箭矢破空声,却一支都射不到她身上。太子和老祭司两人,把她滴水不漏地护在身下。
骅烨道:“建安,我有办法带你从这祭台上下去。我保证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但是不能够保证你不会受伤,也有可能会—死。”顿了下,他又道:“所以,试不试,得你来决定。”
她才八岁,从来没有决定过什么事情,更何况是这般的生死大事。宁又仪定定地看着骅烨,他眼眸沉静、神情坚毅,丝毫看不出是十岁的孩童。
这高耸入云的祭台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把性命交给他。
“好。”她说。
骅烨点点头,从身上取出一捆很细很细的绳子,一头结了个绳圈抛到祭台边的凸石上,拉紧,另一头把他俩拴在一起。
“闭上眼睛,抱着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
宁又仪点点头。
骅烨抬头看了会箭雨密布的天空,深吸口气,猛然抱起她,快跑几步,从祭台背面跳了下去。
宁又仪紧闭双眼,只觉突然右肩剧痛,而后急速下坠,风声尖锐,衣裙被风吹得鼓胀,箭羽破空声却是渐渐小了。
她慢慢张开眼睛,发现他们正顺着细绳飞快地往下滑去,片刻工夫离祭台顶端已有数丈,那些箭矢都是从极远处发射,射箭之人看不到他俩跳下祭台,所有的箭都还是朝往祭台顶端射去,现在,箭已经射不到他们了。
宁又仪惊魂甫定,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绳子太细,太子握着绳子的手被勒得满是鲜血,而他的背上,更是插着好几支箭,有一支特别深,透过他的左肩一直插到她的右肩。
“殿下……”她颤颤的声音碎在风里。
他竟是听到了,看着她满是惊惧的双眸,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莫怕。”
她不怕,真的,抱着他,她一点都不怕。她只是痛啊,看着他受的伤,她觉得心痛得比右肩更厉害。
离地还有十来丈时,绳子用完了,骅烨割断绳子,用两把匕首轮换着插进石壁缝间,一点一点往下挪,费了好大工夫才下到地面。
祭台下的百姓和众臣士兵,都提心吊胆的看着他们降落,直到两人安全着地,才松了口气,大家不约而同地跪下,叩谢苍天保佑。
宁又仪紧紧抱着骅烨,就算脚踩在地上,就算有人过来要拉开他们两个,她也死死抱着不肯放,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痛……痛……”她呜咽着。
骅烨说:“莫怕,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听着就觉得十分安定。可是,她想,他根本不清楚她在哭什么。
骅烨用匕首割断系住他俩的细绳,顺手将它放到宁又仪手里。“给你,贴身藏好,以防不时之需。”
宁又仪用力握住。她知道,这匕首他那里还有一把,这两把匕首救了他们的命。他一把、她一把,真是最好的礼物。
皇朝的人过来要带走骅烨,宁又仪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去。他走了很远,隔着那么多人,他回过头,朝她笑了笑,说:“莫怕。”阳光下,满脸血污也掩不住眼眸的净澈。
宁又仪抚着右肩的箭杆,出神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那箭杆上,她和他的血流在一起,再不能分开。
宁又仪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将往事想了又想,骅烨的笑颜不住在眼前晃动,好像那才是昨天的事。十年转瞬即过,此刻,今晚,是他俩的良辰吉日。
她雀跃地等待着,端庄的身姿维持不动,耳朵却一直注意捕捉着外面的任何声响—她不想错过那个人进门的脚步声。
终于,除了唧唧虫鸣外,她听到一些嘈杂的人声。是太子回来了?宁又仪精神一振,腰杆挺了挺,下巴抬了抬,坐得更端正了。
“啊!”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有人重重地倒在她身上,她一下子就被压得仰面摔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浓浓的血腥味徘徊在鼻端,她被熏得胃里翻江倒海。
惊叫声甫一响起便戛然而止,噗噗声接二连三响起,彷佛是窗纸被戳破的声音。窗外有人高喊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宁又仪匆忙扯去红盖头,见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火箭不断地从窗口射进来,有的钉入床板、桌面;有的擦着自己身子飞过,直直射入床幔内。她的身上,是位盘双髻的女子,双手张开护住她,背心插了一支长箭,殷红的血 而出,染红大半张龙凤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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