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那对眼睛里闪烁着和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的光采,那般的关心能量正是当时呕血过多的他所急需的气息,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出手攫取了。
她的唇是那么柔软,她的气息是那么温暖,他若能多汲取一些她的能量,那么他正在作乱的体内就会因而舒坦……
拓跋司功的意识回到当时情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只是,那名姑娘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瞪着妖魔鬼怪,他也是因此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何等过火的举动。
那姑娘是好心要帮他的。
只是,好心向来没有好下场!
自己今晚躲在石亭中呕血的原因,不正是因为好心吗?
他方才出手救了一名冲到官道中,被快马撞得只剩一口气的孩子。只因为那一家三代三十几口人就那孩子一脉单传,那些人抱着那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在他还来不及阻止自己前,他就已经佯装是大夫出手救了那名孩子。
孩子安然无恙,但他——
救人的下场就是躲到不远处的石亭里呕出一钵的血。
因为他不是神医,他救人时消耗的是体内的人性。是故每出手一回,便是硬生生地摧折自己的元气送至别人身上,而他如今体内所剩人性部分已经不多。
拓跋司功面无表情地握着他置于衣襟下的镂空银香囊,脑中想的却是这一晚也不尽都是恶事。
若不是因为救了那个孩子,他也不会碰见那个送大白糕的姑娘……
拓跋司功胸口在忖及那名姑娘时,轻轻地抽搐了下。
“拓跋公子,今晚的霓裳舞可是舞坊姑娘们精心准备的,若您一会儿看中哪个姑娘,便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回到西夏。”徐白佯装热络地说道。
拓跋司功冷冷瞄他一眼。“我何必特地从中原带个累赘回去?”
徐白将汗湿手心在长袍上抹了一抹。这拓跋公子一身刚硬,说起话来面无表情的阴阳怪气模样真够吓人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所谓英雄得有美人相伴,拓跋公子英雄出少年,自然该有个贴心人陪在身边解闷,也许今晚的舞伎就有你的有缘人!”徐白陪着笑脸说完,生怕被拒绝,连忙向左右交代道:“还不快点让舞伎们上场表演!”
几名乐师乐音一转,奏起轻快曲调。
九名舞伎身穿艳红衣裳,肘披彩帛,身段婀娜地自门口鱼贯而入。
所有舞伎都抹上胭脂,精雕细琢了容颜,只除了最后那个个儿娇小的舞伎——
她涂了张比死人还白的妆容,唇色却抹成鲜红的血盆大口,就连眉毛都画得十分粗浓,一看之下只让人觉得俗不可耐。
拓跋司功的目光和众人一样,都在最后那名女子脸上停留了一下。
但他眼眸一瞇,竟不再移开目光。
徐白一看拓跋司功定神了,连忙使了个眼色给乐师,乐师小鼓一敲,舞伎们随之在台前排成一列。
化了一脸大浓妆的宋隐儿,望着自己脚下红滋滋的绣花鞋,只盼待会儿别出差错。她舞步是记熟了,也陪着李玉娘一块儿跳过几回;可毕竟不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过,但她又怎能让那个害了李玉娘的新舞伎得逞上场,她硬着头皮也要跳完整场。
乐师的琵琶声一扬,宋隐儿不敢再分神,跟着大伙儿下腰、旋身、抛彩带,跟着所有人左摇右扭,把自己当成漫天飞舞的雪花,当成敦煌里头的飞天女神……
宋隐儿跳得兴致盎然,唇角自然扬起一抹自得笑容。
拓跋司功看着她唇边的那抹笑意,冷冷黑眸不舍得再多眨一下。
一舞既毕,满场叫好。
舞伎们弯身行礼,继而坐于脚后跟上等待贵客打赏。鲜红披帛各个飞散于身前,像盛开的花朵,与舞伎们娇美脸孔相呼应——除了低着头的宋隐儿之外。
宋隐儿跪在原地,跳完之后只觉得全身酸痛。今儿个天未亮,便起身洗米做饭、磨麦做糕点的她,才坐下便觉得疲惫一涌而上。
她抿紧双唇,强压下一个哈欠。
拓跋司功唤来他的随从宋伦,低声说了几句话。
脸上有着几道刀疤,模样骇人的宋伦备妥一锭金子置于盘中,送至第一位舞伎手边。“这是公子打赏各位姑娘的。”
这一锭金子几乎能为舞伎们赎身,舞伎们个个眉开眼笑,叩谢不已。
宋隐儿也作势颔首两下,心里则拚命祈望快点让她们回去休息吧!
徐白一见拓跋司功目光仍停在舞伎身上,连忙上前问道:“公子可有任何中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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