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半两(上)(33)

2025-10-06 评论


周庆点她,也教她,该怎么做买卖。

她不说破,他也不讲明。

温柔不是很清楚,他为何要这样做,可时不时来当铺这儿用饭,让她慢慢的了解到,他和他爹的感情并不好。

他住在当铺二楼,不是住在周豹那临水的豪宅大院。当铺这儿有床有被,还有满架子的书和衣箱,虽然富贵之家有几处房产很平常,周家拥有的房产更是多到数也数不清,可她知道这儿才是他生活的地方。

他住在这儿,吃在这儿,偶尔才会回去见他爹。

这男人不得爹疼,和她一样,她可以感觉得到。

有几次,她看见周庆和他爹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心底总会浮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感觉有一种奇怪的紧张充塞在空气中,像是有人拉紧了一条太过紧绷,随时会断的琴弦,总要等其中一人离开才会缓解。

虽然,他在他爹面前,总是将姿态放得很低,她还是有那样的感觉。

他不喜他爹,他爹也不喜他。

为了不知名的原因,这两父子的关系非常紧张。

身为恶霸的儿子,让他身边似乎也没有真心相交的挚友,每个来找他的人,背后也都有原因。

有时坐在他对面吃饭,她会猜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喜欢找她一起吃饭吧?

一个人吃饭是很寂寞的,她知道。

小时候有阵子,翠姨坚持她是小姐,总要她一个人用餐,先是让丫鬟在旁伺候着,后来没丫鬟了,翠姨就自个儿伺候她。

可那饭吃起来,再好吃也没有太多滋味。

到了她年纪够大了,每回到了吃饭时间,就自己先到厨房去找陆义丘叔和翠姨,一起坐在厨房里的方桌吃饭,几次下来,翠姨拿她没辙,这才顺了她。

一个人吃饭是很寂寞的。

她知道。

第5章(2)

「你买了一整船的籽棉?」

这日午后,用完了膳,她喝了一口热茶,捧着茶碗叹了口气,忽然听到他开口问。

温柔抬眼,只见那男人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淡淡的瞅着她。

天气热,他今天穿着一身的黑色罗衣,罗衣透气,但贴体,充分尽显他强壮的体魄,让她都不敢多瞧他一眼,忙又垂下视线。

午后的阳光洒落了些许进窗台,照着他搁在帐本上的大手,让她不由得瞧着他那苍劲有力的大手。

在这之前,他从没问过她的买卖,可她晓得他知道她在做什么,酒楼的掌柜,会将平安符的帐本拿来给他过目。

此刻,他手下的帐本却不是平安符的,是另一本记载着各种交易买卖的本子。

她看见自己虚报的假名就在上头,他干净的手指,正搁在其上,抚着那温字上方小囚的框边,不知怎的,感觉好像他正摸着自个儿的脸,让小脸热了起来。

「我是。」她忙挥开那错觉,红着脸点头。

「这货钱不少。」他缓缓再说。

「是不少。」她坦承,抬眼,「是我手头上全部的现银。」

他挑着眉,看着她,问:「为什么?」

之前她多少还会买些真丝来做上等的布料,这会儿忽地一古脑将银钱全拿去买棉籽,难怪他会觉得奇怪。

只是,她都不知道他会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快入冬了。」她咕哝着,「那些棉花可以拿来做棉袄。」

他没就这样放过她,只继续挑着眉,看着她。

那无声的质疑,在空气中扩散。

她被他看得满身不自在,小脸越来越红,知道这男人没得到答案,不会罢休,她只得开口解释。

「三斤籽棉,可做皮棉一斤多,皮棉一斤又可纺纱一斤,纱一斤便可织就一匹布。一匹布能换快三升的米,一升米可煮十碗饭,三升米就是三十碗。」

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面红耳赤,但仍力图镇定的说:「每年秋收之后,农家种的稻谷米粮大多得上缴官府缴纳田赋,不是每家每户都有足够余粮过冬。丝绸的织造,一匹布需要八到十六个工作天,织就一匹棉布,却只需要一天。」

她匆匆说完,闭上了嘴,小脸依然有些红。

他盯着她,沉默着,一语不发。

这买卖很蠢,她知道。

就算那船籽棉都能顺利织成棉布,她也无法把那么大量的棉布赶在年前全卖出去。她根本不该把所有的现钱都砸在那船棉籽上,她比谁都还要清楚,这单生意,可能会让她落得血本无归的下场。

可一匹棉布能换上三十碗饭,而织就一匹棉布,只需要一个工作天,而在经过这一整年的合作之后,她实在无法看着那些越来越熟悉的农家,像去年那样辛苦的挣扎过冬,更别提她这事若成,受惠的还不只那些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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