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手里拿的那方砚,不需权傲天解释,她自己就看得出来,这砚是个赝品——因为那块岳武穆用过的名砚,这会儿正躺在她家库房。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砚的砚边上,还篆上「丹心贯日」,和「汤阴鹏举志」这两行最重要的证明。
和古玩摊老板辩到一半,权傲天突然转头望着琉璃说道:「这位公子,如果你真那么想买岳武穆用过的砚,可以上『松风斋』一问,我记得他们那儿有一块。」
当时古玩摊老板这么嗔道:「我说权少爷,您也真是奇怪,不但上我这儿找碴,还把客人介绍到敌家去,您是怎啦?嫌银两赚太多是不?」
权傲天转头冷笑。「我只是不屑为了一点银子撒谎。」
出身南纸古玩店名门,懂古玩懂鉴赏不稀罕,稀罕的是他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品。因为这机缘,教琉璃一见倾心,从此牢牢将他记得。
只是这会儿乍听娘说他并不甘愿成亲,她心情难免直往下沉,毕竟——她是这么期待再见到他,并且成为他的妻。
尹母一见女儿脸色,忙安抚地轻拍她。「我说璃儿,你也别太过担心,娘刚不是说了,这只是『据说』——」
琉璃心知肚明娘只是在安慰她,依娘个性,要不是有八成的确定,娘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况且无风不起浪,就算权傲天不是对这门亲事有意见,实际情况,大概也相去不远。
她敛一敛心神,认真地望着娘亲问:「娘想要女儿怎么做?」
尹母叹气。她生的这女儿真是冰雪聪明,话一点就懂。「娘只是想告诉你,万一,娘看走了眼,权家并不如娘想的那般善待你,或者权少爷真的——」
不满意这桩亲事——尹母瞒下这不怎么吉利的一句话,顿了下后接口:「你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娘永远是你的娘,懂吗?」
情况有那么糟?权傲天,真有那么不喜欢她?望着娘亲温柔的眉眼,琉璃静默了。
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娘的言下之意——
娘很婉转地提醒她,这桩亲事,万一真不如意,就自写下堂书,返回家里吧。
琉璃心绪宛如海浪汹涌起伏,衬着门外道喜的吵嚷声,房里,却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也听得见。
「璃儿——」尹母担忧地唤。「你还好吗?」
琉璃捏住袖口惨惨一笑。「不大好。」她老实说。「娘这几句话,让璃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娘不是有意触你霉头……」
「女儿知道。」琉璃深吸口气,勉强稳下心神。「不过女儿决定,既然要嫁,就会努力到底。万一权少爷真那么不喜欢女儿,女儿还是不会轻言放弃,直到女儿死心为止。」
「对了,娘就是这个意思。」尹母含笑点头。
就在母女俩最后一次相拥泣抱,权傲天也正好领人进门。
琉璃的婢女银花,在门外喊着——
「夫人,小姐,迎亲轿子来了!」
尹母一听,立刻松开怀抱,抓来帕子擦擦女儿脸蛋,又帮忙补了些胭脂红粉,才把红盖头披上。
望着打扮停当的女儿,尹母又一次落下泪来。「璃儿,娘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你千万要放在心上。」
「女儿会的。」在两旁婢女的搀扶下,琉璃朝娘亲磕了三个响头。「请娘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
「娘会,娘会——」尹母泣不成声。
在婢女与媒婆的簇拥下,穿着嫁裳的琉璃,亭亭玉立地上了花轿。
位居队前的权傲天手一挥,喧闹的喜乐立即大响——
两刻钟后,八抬大轿在权傲天带领下,停在权家上房院门口。
权家地大人也多,所以粗分成长辈住的「上房院」,与晚辈住的「下房院」,上房与下房中间,以一座花园与月壳门来区隔。
而权傲天与琉璃一拜完天地,琉璃立刻被婢女婆妈们领入新房所在——之前也是权傲天的住所,称为「花雨楼」。
「我说少夫人。」媒婆刘大婶轻帮琉璃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圆胖的脸上满是笑意。「等等外头还有喜宴,所以你得耐心再等一会儿,或许要一、两个时辰之后,少爷才会回来掀你盖头。」
琉璃点点头,依娘亲交代,塞给刘大婶一个丰厚的红包。「还有什么该注意,还望刘大婶不吝提点。」
「再来就是桌上这些东西,很重要,等会儿少爷进门,你可要陪着他一口一口吃掉。」
琉璃再点头。这些事,她娘事前也交代过。
「最后——」刘大婶故意顿了顿。「就是祝您跟少爷两人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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