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逍对孙默白识人之明甚是钦服。「大人英明。」当下简略将纪家当年的冤狱说了。
「原来如此。」孙默白捻须道:「我也曾耳闻过这桩案子,纪大人确实是受冤枉了,不过当时案情盘根错节,牵涉到许多人的利害关系,想要为他洗刷冤情,只怕很难。纪天宝兄妹是性情中人,家中遭此不幸,也莫怪他们行事和别人不一般。」调回话题问道:「纪姑娘的事,你有何打算?」
霍连逍一愕,露出苦笑。「连逍不能打算,也不敢打算。这是先父为我订下的亲事,他临终前一再叮嘱我绝不能另纳妾室。况且我和宁妹妹青梅竹马,她是个贤慧能干的女子,连逍能得此贤妻,已是享福太过,又怎敢再有非分之想?」
他虽经孙默白点醒,如今方才了解自己心之所属。但是他侍亲至孝,又善于自制,这层层礼制和遗命在前,他也知道他和纪天遥今生是情深缘浅,有缘无分,只有断情。但是情之一字若能轻易割舍,又怎会有无数人生死与之?
孙默白叹了口气。这既是霍连逍的决定,他就不再说什么了。「既是如此,你就早早将纪姑娘放下。你是快做新郎官的人,过几日你就请假回乡吧,也好帮着你娘备办婚事。」
婚前十日,霍连逍向孙默白告假回家,心情落寞地一路回到武进。这次重返家乡,竟无半点回乡探亲的欢快,也无即将小登科的喜悦。
进了县城,沿路上有乡亲向他道贺。「霍探花,恭喜啊,要成亲了。」、「成亲好,早点给你娘添孙子,你们家要开枝散叶了。」他只是笑了笑,点头回礼。
回到家中,但见家中悬红挂彩,母亲将家里妆点得一片喜气。霍母见霍连逍回来,开心得合不拢嘴,拉着儿子的手笑道:「逍儿,娘左盼右盼可把你盼回来了,你赶了一天路,累不累?」絮絮叨叨讲了一些备办婚礼的事情。霍连逍不忍扫母亲的兴,只是微笑听着,心却不知早已飘到哪儿去了。过了一会儿,托辞人有点累,便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心仍然不得平静。忽听门上响起一阵敲门声,「姑爷,您歇下了吗?」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霍连逍缓缓起身开门,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站在门外,福了一福,道:「姑爷,我是翠儿,是范老爷派来帮老夫人的丫头。老夫人要我问您,要不要给您打点热水洗个澡?」
「好,就麻烦你了。」
丈人真是考虑周到,知道他家人丁单薄,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怕她忙不过来,还特地派人来帮忙。霍连逍心下感动,却也觉得肩上情义更重,抬头但见天上星辰几颗明灭不定,不觉幽幽叹了一口气。
翌日,霍母欢天喜地的为他着装试衣,又问他满不满意新房的布置,他都唯唯应是。
闲步在这个熟悉的环境,却不时想起上次纪天遥到家中来作客,处处似还留有她的欢声笑影。午后用完饭,他在房里无意间寻到了父亲生前留下的刻刀和小时候的玩艺儿,手指轻抚摩挲已经陈旧肮脏的小木牛,想起之前曾经答应纪天遥要刻一个小东西给她,不禁心头怅怅,他还能完成这个许诺吗?
在家里找了一块木头,霍连逍把自己关在屋里,雕了起来。他越刻越专心,桌边很快就积了一堆木屑。繁杂的心思也随着形体逐渐明晰而慢慢远去,甚至连母亲来唤他吃饭,他也不觉得肚饿,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完成这个雕刻。
到了隔天辰牌时分,终于完成了,双眼因为一夜未睡而干涩畏光。像是一件心事已经了结,他脱了鞋子倒头就睡。这一睡睡到午后翠儿来敲门叫他,说是一位姓颜的公子来找他,这才醒来,连忙整衣着鞋出来,到了前厅一看,霍连逍又惊又喜:「颜大哥,你怎么来了?」
颜雨恩起身笑道:「你要成亲了,我应该来喝一杯喜酒吧?」
霍连逍这时肚中响声大作,颜雨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霍连逍笑道:「我都饿了好几顿了。走,我们去吃饭。」
到了饭馆,点了酒菜,两人聊起近况,闲话家常。
「霍兄弟,」迟疑了一会儿,颜雨恩决定还是要问一问他的心意。「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天遥?」
霍连逍夹菜的箸子停在空中一下,才缓缓落下。「我是要成亲的人了,说这个做什么呢?」
「就算我多管闲事吧。你没看见她那个样子,整日愁眉不展,怏怏不乐,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
霍连逍心中震动。她都没吃饭没睡觉吗?她现下瘦成什么样子了?那日百春楼相会就见她清痩不少,这会儿她是更加形销骨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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