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拿下耳环,小心收起。这耳环,就留下,等将来大妞回来了,她再一块戴上。
门轻轻敲了。「今朝?」
来了!李今朝眨眨眼,输人不输阵,她微敞外衣,露出热情如火的红肚兜,掩嘴轻咳一声。
这就叫,化危机为转机,江湖血腥嘛,那好歹各自拨一点血,分享分享完成它就好。
她笑嘻嘻地打开门,接着一阵沉默。
是温暖如阳的傅临春没有错,错在这人穿错衣物。
「……夜行衣?」她扬眉。
傅临春微微一笑,替她拉妥腰带,合拢上衣。「我带你探险,不穿着夜行衣,难道还要一身锦衣出现在众人面前么?」
*
「……」她哭了。
这也叫探险?不如直接把她丢到天上,荡一荡再放她下来吧。她惧高,不只惧高,只要「跑」得比马车还快的她都怕。
他娘的,以后她再也不敢喝酒了!
她手脚并用,紧紧攀住唯一的浮木,脸蛋整个埋进他怀里。晶盈的泪还挂在颊上冰凉凉的。
直到风劲停止,她还不敢抬起头。
「到了。」他轻声道。
到了?李今朝自他温暖的衣间抬首,看见他俩正在屋檐上,远处有吵闹声……是在闹区?
「……我怎么觉得,咱们是梁上君子?」
「猜中。」傅临春嘴角轻弯:「抓稳了。」他倒挂金钩,李今朝跟着头脚颠倒,差点脑冲血。
她机灵地闭嘴,不让恐惧溢出口。她见傅临春指间灵活,竟然能把大锁的窗子推开,随即,他托住她的腰身,先送她入屋,她还没站稳,他就跟着飞身落地。
屋子黑蒙蒙的,她仅能藉着月色,及时瞥见屋里都是书,接着窗子一关,尽黑。
傅临春点亮烛台,让她拿着,他在那些书上寻找着。
她眼骨碌碌转,低声问:「这是华家庄租来的屋子?」
「嗯,是啊。」
「你就是那个偷了江湖史烧了江湖史的……书贼?」
「是啊。」
这有点不对劲。明明傅临春下午才说毁了江湖史,也不会让关家血案自人们口耳消失,那他……
何况他遇春则香,此时正值春夜,待在这种密闭屋里香气更浓,不怕他们发现吗?
李今朝见他取出两本册子,上前细看。「江湖美人册?」
傅临春瞧她一眼,笑道:「江湖上有没有美人,都无所谓。」
「那倒是。」她咕哝。
傅临春熄了烛火,托着她又开窗跃出,亮起火摺子就地烧了美人册。
「美人册里有鬼?」
「没有。」
「但你企图塑造美人册里有鬼。」她脱口。
傅临春嘴角噙笑。「心里没鬼,这册里又哪来的鬼?今朝,有些东西留下,只是伤人而已,那留下又有何意义?」
「正是。」李今朝十分配合,只是要烧的话,就该烧兰青的事迹才对。蓦地,她瞪大眼。「声东击西?」
傅临春微笑点头。
不烧兰青的事迹、不烧关家血案,正因烧了更容易引人注意,不如去寻些不重要的小事迹来烧。
「江湖事不过如此,一旦有目标转移了,目光便跟着移开,过两年,再烧些大事件,迟早烧到关家血案。」
李今朝闻言,心里一动。他分明是打算分次慢慢烧掉江湖大事,不只兰青的事、不只大妞的事,将来,许多江湖史将陆续消失……她低声重复:
「有些东西留下,只是伤人而已,那留下又有何意义……春香,你这念头存在多久了?」这么凡事无所谓的人,是什么让他有了此念?
是从……火烧云家庄汲古阁,毁去描写李今朝那一段伤心史开始吗?
傅临春唇角略挑,看向她。「有人来了。」
她一怔,再一细听只觉好像真的有人往这里奔来。「那咱们还不快走?」
傅临春笑道:「好,走了。」
不待傅临春主动抱她,她赶紧像条蛇一样紧紧缠住他。傅临春眼底带柔,直到人声过于接近,才施展轻功跃上屋顶,绝尘而去。
*
这样的夜,不要再来一次,她的小心肝绝对无法再负荷。
她一整个人滚上床,满面倦意,准备睡它个天翻地覆。见鬼的提精神药物,她才熬个夜就快阵亡了,要让香香下手,她大概又会死在沙滩上了。
她困意浓浓,想着今晚的事,想着明明现在是春天,傅临春全身芳香不就等于昭告世人春香公子曾入那间屋子吗?
他要去杀人放火,带她这个没用的废物做什么?挑战自己神人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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